我说话。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每当我想开口,教室里的那个我就会在脑海中苏醒过来。浮现在意识之中的,不是出丑后被大家嘲笑时的光景,而是我身处最底层这一更加根本的处境。我感到自己像奴隶一样,怀着不配与人说话的自卑感,于是迟疑着不敢开口。这种想法就像运动服上的污渍,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印在我的大脑深处了。道雄恐怕也有相同的看法,因此也无法轻松地与我交谈。
我们在学校里已经不再是可以一起笑个不停的好朋友了,因为我不再是人。比方说,有人某天遇到了烦心事而心情郁闷,于是拿路边的石子出气,一脚踢开石子,以此忘却心中的不悦。我就好比是那颗石子。有谁会想对一颗石子说话、和它一起欢笑呢?所以,道雄和我在学校里几乎没说过什么有实质内容的话。学校里发生的事似乎给校外生活也带来了影响。在今天偶然碰到之前,我们没有在校外并肩同行过。
我们四人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浑身汗如雨下。小信和隼人走在前面,我和道雄沉默地跟在后面。走在前面的两人欢声笑语不断,没有发觉身后的哥哥们未曾交谈。我和道雄只是以同样的速度走在后面望着他们,怪异的沉默让人难堪。为此,我对道雄感到很抱歉。
看着小信和隼人有说有笑的样子,我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世界被明亮的光芒笼罩着——他们的笑脸写满了这样的信念。就在不久之前,我和道雄也是以这样的表情边走边聊的吧?
当时有一款叫“超级马里奥兄弟”的红白机[1]游戏。在游戏里,跳起来抓住关卡最后的旗子就能过关。有一天道雄却说:“3-3关卡的最后不是有一个跷跷板吗?听说要让马里奥走到最高点起跳,跳得好的话就能飞过旗子。”
他说是在某本游戏杂志上看到的,不知道实际操作时是否可行。飞过旗子之后有什么?朋友们都没有见过。
“不可能啦。”
“听说是真的。”
那时我们认真地讨论着,慢悠悠地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现在,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人,我不禁想起了这件事。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到无法呼吸,头痛欲裂,像是有什么病症发作了一般。胸中仿佛静置着某种易燃的液体,之前没注意到,现在却瞬间点燃了。我抓着自己的胸口,俯身蹲下。
道雄注意到了我的异样。“怎么了?”
我无法回答,泪腺似乎断裂了,眼泪流个不停。我不想让他们三人看到我这副模样,于是一言不发地跑了起来。他们一定正奇怪地看着我。我害怕他们来追我,但并没有人这样做。
我不擅长跑步,没跑几步便气喘吁吁,但我还是穿过了四周尽是田野的道路。两侧是树丛和林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