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化字纸砖炉,炉口上方横写着四个大字道:“敬惜字纸”。只可惜那两个淹死鬼失池子,难讨替代,总在左近徘徊,虽然已有“伏魔大帝关圣帝君”镇压着。办学人大概是好心肠,所以每年七月十五,总请群和尚到雨天操场来放焰口,个红鼻而胖大和尚戴上毗卢帽,捏诀,念咒:“回资罗,普弥耶〔口牛〕,〔口奄〕耶〔口牛〕!〔口奄〕!耶!〔口牛〕!!!”
前辈同学被关圣帝君镇压整年,就只在这时候得到点好处,——虽然并不深知是怎样好处。所以当这些时,每每想:做学生总得自己小心些。
总觉得不大合适,可是无法形容出这不合适来。现在是发现大致相近字眼,“乌烟瘴气”,庶几乎其可也。只得走开。近来是单是走开也就不容易,“正人君子”者流会说你骂人骂到聘书,或者是发“名士”脾气,给你几句正经俏皮话。不过那时还不打紧,学生所得津贴,第年不过二两银子,最初三个月试习期内是零用五百文。于是毫无问题,去考矿路学堂去,也许是矿路学堂,已经有些记不真,文凭又不在手头,更无从查考。试验并不难,录取。
这回不是Itisacat,是DerMann,DieWeib,DasKind。汉文仍旧是“颍考叔可谓纯孝也已矣”,但外加《小学集注》。论文题目也小有不同,譬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论》,是先前没有做过。
此外还有所谓格致、地学、金石学、……都非常新鲜。但是还得声明:后两项,就是现在之所谓地质学和矿物学,并非讲舆地和钟鼎碑版。只是画铁轨横断面图却有些麻烦,平行线尤其讨厌。但第二年总办是个新党,他坐在马车上时候大抵看着《时务报》,考汉文也自己出题目,和教员出很不同。有次是《华盛顿论》,汉文教员反而惴惴地来问们道:“华盛顿是什东西呀?……”
看新书风气便流行起来,也知道中国有部书叫《天演论》。星期日跑到城南去买来,白纸石印厚本,价五百文正。翻开看,是写得很好字,开首便道:——
“赫胥黎独处室之中,在英伦之南,背山而面野,槛外诸境,历历如在机下。乃悬想二千年前,当罗马大将恺撒未到时,此间有何景物?计惟有天造草昧……”
哦,原来世界上竟还有个赫胥黎坐在书房里那想,而且想得那新鲜?口气读下去,“物竞”“天择”也出来,苏格拉第、柏拉图也出来,斯多葛也出来。学堂里又设立个阅报处,《时务报》不待言,还有《译学汇编》,那书面上张廉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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