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和气问道,"你还有什话说?"
阿Q想,没有话,便回答说,"没有。"
于是个长衫人物拿张纸,并支笔送到阿Q面前,要将笔塞在他手里。阿Q这时很吃惊,几乎"魂飞魄散":因为他手和笔相关,这回是初次。他正不知怎样拿;那人却又指着处地方教他画花押。
"…………不认得字。"阿Q把抓住笔,惶恐而且惭愧说。
"那,便宜你,画个圆圈!"
阿Q要画圆圈,那手捏着笔却只是抖。于是那人替他将纸铺在地上,阿Q伏下去,使尽平生力气画圆圈。他生怕被人笑话,立志要画得圆,但这可恶笔不但很沉重,并且不听话,刚刚抖抖几乎要合缝,却又向外耸,画成瓜子模样。
阿Q正羞愧自己画得不圆,那人却不计较,早已掣纸笔去,许多人又将他第二次抓进栅栏门。
他第二次进栅栏,倒也并不十分懊恼。他以为人生天地之间,大约本来有时要抓进抓出,有时要在纸上画圆圈,惟有圈而不圆,却是他"行状"上个污点。但不多时也就释然,他想:孙子才画得很圆圆圈呢。于是他睡着。
然而这夜,举人老爷反而不能睡:他和把总呕气。举人老爷主张第要追赃,把总主张第要示众。把总近来很不将举人老爷放在眼里,拍案打凳说道,"惩儆百!你看,做g,m党还不上二十天,抢案就是十几件,全不破案,面子在那里?破案,你又来迂。不成!这是管!"举人老爷窘急,然而还坚持,说是倘若不追赃,他便立刻辞帮办民政职务。而把总却道,"请便罢!"于是举人老爷在这夜竟没有睡,但幸第二天倒也没有辞。
阿Q第三次抓出栅栏门时候,便是举人老爷睡不着那夜明天上午。他到大堂,上面还坐着照例光头老头子;阿Q也照例下跪。
老头子很和气问道,"你还有什话?"
阿Q想,没有话,便回答说,"没有。"
许多长衫和短衫人物,忽然给他穿上件洋布白背心,上面有些黑字。阿Q很气苦:因为这很像是带孝,而带孝是晦气。然而同时他两手反缚,同时又被直抓出衙门外去。
阿Q被抬上辆没有蓬车,几个短衣人物也和他同坐在处。这车立刻走动,前面是班背着洋炮兵们和团丁,两旁是许多张着嘴看客,后面怎样,阿Q没有见。但他突然觉到:这岂不是去杀头?他急,两眼发黑,耳朵里〔口皇〕声,似乎发昏。然而他又没有全发昏,有时虽然着急,有时却也泰然;他意思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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