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门口楼道上,挡你路,你可以开口去说——打电话给居委会;或者直接找到车主,说道:同志,“五讲四美”,请你注意。此后他会用什样语言来回答你,就不敢保证。估计他最起码要说你“事儿”,假如你是女,他还会说你“事儿妈”,不管你有多大岁数,够不够做他妈。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沉默方式来表达自己对这种行为厌恶之情:把他车胎里气放掉。干这件事时,当然要注意别被车主看见。还有种更损方式,不值得推荐,那就是在车胎上按上个图钉。有人按图钉再拔下来,这样车主找不到窟窿在哪儿,补胎时更困难。假如车子可以搬动,把它挪到难找地方去,让车主找不着它,也是种选择。这方面就说这多,因为不想教坏。这些事使想到福柯先生话:话语即权力。这话应该倒过来说:权力即话语。就以上面例子来说,你要给人讲“五讲四美”,最好是戴上个红箍。根据对事实解,红箍还不大够用,最好穿上身警服。“五讲四美”虽然是些好话,讲时候最好有实力或者说是身份作为保证。话说到这个地步,可以说说当年和朋友讨论萧斯塔科维奇,他说到思想、境界等等,为什就声不吭——朋友倒是个很好朋友,但怕他挑毛病。
般人从七岁开始走进教室,开始接受话语熏陶。觉得自己还要早些,因为从记事时开始,外面总是装着高音喇叭,没黑没夜地乱嚷嚷。从这些话里知道土平炉可以炼钢,这种东西和做饭灶相仿,装台小鼓风机,嗡嗡地响着,好像窝飞行屎壳郎。炼出东西是团团火红粘在起锅片子,看起来是牛屎样子。有位手持钢钎叔叔说,这就是钢。那年只有六岁,以后有好长段时间,听到钢铁这个词,就会想到牛屎。从那些话里还知道亩地可以产三十万斤粮,然后们就饿得要死。总而言之,从小对讲出来话就不大相信,越是声色俱厉,嗓门高亢,越是不信,这种怀疑态度起源于饥饿肚肠。和任何话语相比,饥饿都是更大真理。除怀疑话语,还有个恶习,就是吃铅笔。上小学时,在课桌后面坐定就开始吃。那种铅笔毛三支,后面有橡皮头。从后面吃起,先吃掉柔软可口橡皮,再吃掉柔韧爽口铁皮,吃到木头笔杆以后,软糟糟没什味道,但有点香料味,诱使接着吃。终于把整支铅笔吃得只剩支铅芯,用橡皮膏缠上接着使。除铅笔之外,课本、练习本,甚至课桌都可以吃。说到这些东西,有些被吃掉,有些被啃得十分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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