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三天,她丈夫来,拉着匹驴,拴在门前树干上。他有张大长脸,黄板儿牙,怎这难看!妈妈下工钱,折子上写着:个月四块钱,两副银首饰,四季衣裳,床新铺盖,过年零四个月才许回家去。
穿着红棉袄宋妈,把她小孩子包裹在条旧花棉被里,交给她丈夫。她送她丈夫和孩子出来时,哭,背转身去掀起衣襟在擦眼泪,半天抬不起头来。媒人店老张劝宋妈说:
“别哭,小心把奶憋回去。”
宋妈这才止住哭,她把钱算给老张,剩下全给她丈夫。她嘱咐她丈夫许多话,她丈夫说:
“你放心吧。”
他就抱着孩子牵着驴,走远。
到年四个月,黄板儿牙又来,他要接宋妈回去,但是宋妈舍不得弟弟,妈妈又要生小孩子,就又把她留下。宋妈大洋钱,数大垛交给她丈夫,他把钱放进蓝布褡裢里,叮叮当当,牵着驴又走。
以后他就每年来两回,小叫驴拴在院子里墙犄角,弄得满地驴粪球,好在就天,他准走。随着驴背滚下来是个大麻袋,里面不是大花生,就是大醉枣,是他送给老爷和太太——爸爸和妈妈。乡下有是。
简直想不出宋妈要是真回她老家去,们家会成什样儿?谁给老早起来梳辫子上学去?谁喂燕燕吃饭?弟弟挨爸爸打时候谁来护着?珠珠拉屎谁给擦?们都离不开她呀!
可是她常常要提回家去话,她近来就问们好几次:“回俺们老家去好不好?”
“不许啦!”除不会说话燕燕以外,们齐声反对。
春天弟弟出麻疹闹得很凶,他紧闭着嘴不肯喝那芦根汤,们围着鼻子眼睛起满红疹弟弟看。妈说:
“好,不吃药,就叫你奶妈回去!回去吧!宋妈!把衣服、玩意儿,都送给你们小栓子、小丫头子去!”
宋妈假装边往外走边说:
“走喽!回家喽!回家找俺们小栓子、小丫头子去哟!”
“喝!喝!不要走!”弟弟可怜兮兮地张开手要过妈妈手里那碗芦根汤,口气喝下大半碗。宋妈心疼得什似,立刻搂抱起弟弟,把头靠着弟弟滚烫烂花脸儿说:
“不走!不会走!还是要俺们弟弟,不要小栓子,不要小丫头子!”跟着,她眼圈可红,弟弟在她拍哄中渐渐睡着。
前几天,个管宋妈叫大婶儿小伙子来,他来住两天,想找活儿做。他会用铁丝给大门电灯编灯罩儿,免得灯泡被贼偷走。宋妈问他说:
“你上京来时候,看见们小栓子好吧?”
“嗯?”他好像吃惊,瞪着眼珠,“倒没看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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