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他拿起酒盅来,没看,往唇上送;只有极小滴落在下唇上。把小盅放下,用手捣着,楞半天,叹口气。
老李招呼跑堂,再来壶;丁二爷连说不喝,可是酒到,他自己斟满。呷口,“多年!”好象他心中始终没忘这句。“李先生,谢谢你酒饭!多年!”他又喝口。“妇女,妇女,”他脸上笑容已经不见,眼直看着酒盅,“妇女最不可靠,最不可靠,您不恼丁二,没出息丁二,白吃饭丁二,这说?”
老李觉着不大得劲,可是很愿听听他说什,又笑笑,“也是那看。”
“啊!丁二今天遇见知己:喝口,李先生!说妇女不可靠;看这个样,看!都因为个女人,多年!当年,也曾漂亮过,也象个人似。娶亲,哼!她从下轿就嫌,不知道为什,很嫌!怎办?给她个下马威;哼!她连吃子孙饽饽碗都摔。闹吧,很闹场。归齐,是算底(注:算底,被压在下面,失败者意思。):丁二是老实人,很老实!她看哪个男人都好,只有不好!谁甘心当王八呢?但是——喝口,李先生。但是,是老实人。三年工夫,是在十八层地狱里!点不假,八层!打,打不,老实!真老实,只能天到晚拿这个,”他指指酒盅,“拿这个好歹凑合着度过天,月,年,共三年!很能喝点,斤二斤,没有什,”他笑笑,似乎是自豪,又象是自愧。
老李也抿口酒,让丁二爷吃菜,还笑着鼓舞着丁二往下说。
“事情丢;谁要醉鬼呢?从车上翻出来,摔得鼻青脸肿;把刚关薪水交给要饭,把公事卷巴当巴当火纸用;多,真多,都是笑话。可是醉卧在洋沟里,也比回家强!强多!自己胖小子,就不许逗逗,抱抱;还有人说,那不是丁二儿子!她要是把孩子留下,她自己干脆跑,丁二还能把酒断,成个人。她不跑,及至她把人和钱全耗净,连件遮身大衫都没有,她跑,带着儿子!还有什活头呢?有人送给件大衫,也把它卖,去喝酒。张大哥从小店里,把掏出来,只穿着半截裤子,腊月天,小店里用鸡毛蒜皮烧着火!忘不她,忘不儿子。她在哪儿呢?干什呢?天到晚,这些年,老盼望有封信来——不管是打哪儿来——告诉个消息。邮差是些奇怪人,成天成年给人家送信,只是没有。儿子,唉!完,丁二算是完!妇女要是毁人,毁到家,真!李先生,谢谢你酒饭!见张大哥别说喝酒来着:从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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