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击,再不反攻,她还不定怎成精作怪呢!在接家眷以前,把她放在胡涂虫队伍中;接家眷时候,把她提高些,可以明白,也可以胡涂;现在,决定把她仍旧发回原籍——胡涂虫!原先他以为太太与摩登妇女差别只是在那点浮浅教育;现在看清,想拿点教育补足爱情是不可能。先前他以为接家眷是为成全她,现在她倒旗开得胜,要把他压下去。她切都讨厌!半夜里吵架,不必:怕吓住孩子们。但是不能再和这块顽石块儿躺着。他起来,摸着黑点上灯,掀床被子,把所有椅子全搬到堂屋,拼成个床。把大衣也盖上。躺半天,屋里有响动。
“菱爹,你是干吗呀?”她声音还是强硬,可是并非全无悔意。
老李不言语,口吹灭灯,专等她放声痛哭:她要是敢放声嚎丧,明天起来就把她送回乡下去!
太太没哭。老李更气:“皮蛋,不软不硬皮蛋!橡皮蛋!”心里骂着。小说里,电影里,夫妇吵架,而后搂吻,完事,“爱与吵”。但是老李不能吻她,她不懂:没有言归于好希望。爱与吵自然也是无聊,可是到底还有个“爱”。好吧,不爱,也不吵:顽石,胡涂虫!
“你来呀,等冻着呢!”她低声叫。
还是不理,只等她放声哭。“哭就送走,没二句话!”老李横心,觉得越忍心越痛快。半夜里打太太人,有是;牛似东西还不该打!
“菱爹,”她下床,在地上摸鞋呢。
老李等着,连大气不出。街上过去两次汽车,她鞋还没找着。
“你这是干吗呢?”她出来:“有点头疼,你进来没听见,真!”
“不撒谎不算娘们!”他心里说。
“快好好去睡,看冻着呢!洋火呢?”她随问随在桌子上摸,摸到洋火,点上灯,过来掀他被子。“走,大冷天!”
老李嘴闭得象铁,看她眼。她不是个泼妇,她眼中有点泪。两个小辫子撅着,在灯光下,象两个小秃翅膀。不能爱这个妇人,虽然不是泼妇。随着她进屋里,躺下。等着她说话,她什也没再说。又睁半天眼,想不出什高明招数来,赌气子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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