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力气而多争一两个铜子,都使他觉到满意。他占了便宜,别人就吃了亏,对,这是一种报复!慢慢的再把这个扩大一点,他也学会跟朋友们借钱,借了还是不想还;逼急了他可以撒无赖。初一上来,大家一点也不怀疑他,都知道他是好体面讲信用的人,所以他一张嘴,就把钱借到。他利用着这点人格的残余到处去借,借着如白捡,借到手便顺手儿花去。人家要债,他会作出极可怜的样子去央求宽限;这样还不成,他会去再借二毛钱,而还上一毛五的债,剩下五分先喝了酒再说。一来二去,他连一个铜子也借不出了,他开始去骗钱花。
凡是以前他所混过的宅门,他都去拜访,主人也好,仆人也好,见面他会编一套谎,骗几个钱;没有钱,他央求赏给点破衣服,衣服到手马上也变了钱,钱马上变了烟酒。他低着头思索,想坏主意,想好一个主意就能进比拉一天车还多的钱;省了力气,而且进钱,他觉得非常的上算。他甚至于去找曹宅的高妈。远远的等着高妈出来买东西,看见她出来,他几乎是一步便赶过去,极动人的叫她一声高大嫂。
"哟!吓死我了!我当是谁呢?祥子啊!你怎这么样了?"
高妈把眼都睁得圆了,象看见一个怪物。
"甭提了!"祥子低下头去。
"你不是跟先生都说好了吗?怎么一去不回头了?我还和老程打听你呢,他说没看见你,你到底上哪儿啦?先生和太太都直不放心!"
"病了一大场,差点死了!你和先生说说,帮我一步,等我好利落了再来上工!"祥子把早已编好的话,简单的,动人的,说出。
"先生没在家,你进来见见太太好不好?"
"甭啦!我这个样儿!你给说说吧!"
高妈给他拿出两块钱来:"太太给你的,嘱咐你快吃点药!"
"是了!谢谢太太!"祥子接过钱来,心里盘算着上哪儿开发了它。高妈刚一转脸,他奔了天桥,足玩了一天。
慢慢的把宅门都串净,他又串了个第二回,这次可就已经不很灵验了。他看出来,这条路子不能靠长,得另想主意,得想比拉车容易挣钱的主意。在先前,他唯一的指望便是拉车;现在,他讨厌拉车。自然他一时不能完全和车断绝关系,可是只要有法子能暂时对付三餐,他便不肯去摸车把。他的身子懒,而耳朵很尖,有个消息,他就跑到前面去。什么公民团咧,什么请愿团咧,凡是有人出钱的事,他全干。三毛也好,两毛也好,他乐意去打一天旗子,随着人群乱走。他觉得这无论怎样也比拉车强,挣钱不多,可是不用卖力气呢。
打着面小旗,他低着头,嘴里叼着烟卷,似笑非笑的随着大家走,一声也不出。到非喊叫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