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人有暇,来陪他闲谈。这位庸医在本真是“三世行医,方尽知”,总算那方人抵抗力强,没给他祖父父亲医绝种,把四方剩三方。方豚翁正如切老辈读书人,自信“不为良相,便为良医”,懂得医药。那庸医以为他广通声气,希望他介绍生意,免不灌他几回迷汤。这迷汤好比酒,被灌者量各各不同;豚翁迷汤量素来不大,给他灌得酒醉忘其所以。恰好三媳妇可以供给他做试验品,他便开不少方子。三奶奶觉得公公和邻居医生药吃无效,和丈夫吵,要去请教西医。豚翁知道这事,心里先不高兴,听说西医断定媳妇不是病,这不高兴险要发作起来。可是西医说她有孕,是个喜讯,自己不好生气,只得隐忍,另想方法来挽回自己医道体面,洗涤中国医学耻辱。方老太太带鸿渐进他卧室,他书桌上正摊着《镜花缘》里奇方摘录在《验方新编》空白上。豚翁看见儿子,便道:“你来,正要叫你来,跟你说话。你有个把月没来,家里也该常来走走。做父亲太放纵你们,你们全不知道规矩礼节——”翻着《验方新编》对方老太太道:“娘,三媳妇既然有喜,想这张方子她用得着。每天两次,每次豆腐皮张,不要切碎,酱油麻油冲汤吞服。这东西味道不苦。可以下饭,最好没有,二媳妇也不妨照办。这方子很有道理:豆腐皮是滑,麻油也是滑,在胎里孩子胞衣滑,容易下地,将来不致难产,你把这方子给她们看看。不要去,听跟鸿渐讲话——鸿渐,你近三十岁人,自己该有分寸,照理用不到们背时老士董来多嘴。可是——娘,咱们再不管教儿子,人家要代咱们管教他,咱们不能丢这个脸,对不对——你丈母早晨来个电话,说你在外面荒唐,跟女人胡闹,你不要辩,不是糊涂人,并不全相信她——”豚翁对儿子伸着左手,掌心向下,个压止他申辩信号——“可是你定有行迹不检地方,落在她眼里。你这年龄自然规规矩矩地结婚完事;是不好,时姑息着你,以后切还是来替你作主。想你搬回家住罢,免得讨人家厌,同时好有来管教你。家里粗茶淡饭苦生活,你也应该过过;年轻人就贪舒服,骨头松,世没有出息。”
方鸿渐羞愤头上,几十句话同时涌到嘴边,只挣扎出来:“是想明天搬回来,丈母在发神经病,她最爱无事生风,真混账——”
豚翁怫然道:“你这态度就不对,看你愈变愈野蛮无礼。就算她言之过甚,也是她做长辈片好意,你们这些年轻人——”方豚翁话里留下空白,表示世间无字能形容那些可恶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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