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得每个人头上都出粘糊糊,带着点油汗。越出汗,口中便越渴,心中也越焦躁。天色由白而灰,空中象飞荡着片灰沙。太阳,在这层灰气上边,极小极白极亮,使人不敢抬眼;低着头,那极热光象多少烫红针尖,刺着大家头,肩,背,和切没有遮掩地方。肚子空虚开始发晕;口渴人要狂喊;就是最守规矩韵梅也感到焦急,要跺跺脚!这不是领粮,而是来受毒刑!
可是,谁也不敢公然喊出来:"打倒日本!"口渴,拚命咽唾沫;发晕,扶住旁边人;腿酸,轻轻踏步。为挡住点阳光,有把手绢缠在头上,有把口袋披在肩上,有把褂子脱下,双手举着,给自己支起座小小棚儿。他们都设法减少点身体上痛苦,以便使心中安定;心中安定便不会有喊出"打倒日本"危险!前面忽然起波动,队伍马上变成扇面形。欠着脚,韵梅往前看:粮店大门还关着呢。她猜不透这是怎回事,可是不由得增多希望,以为定是有发粮消息。她忘脚酸,忘毒热阳光,只盼马上得到粮食,拿回家去。前面有几个男开始喊叫。韵梅离开行列,用力欠脚,才看明白:粮店大门旁,新挖个不大洞儿,挡着块木板,这块木板已开半边。多少多少只手都向那小洞伸着,晃动。她不想往前拥挤,可是前面那些乱动手象有些引诱力,使她不由往前挪几步,靠近人群,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粮食,而并不是袖手旁观在看热闹。
皮鞭响。嗖——拍!嗖——拍!太阳光忽然凉,热空气里生凉风,人皮肤上起冷疙疸,人心在颤抖。韵梅腿似乎不能动,虽然她想极快跑开。前面人都在乱冲,乱躲,乱喊;她象裹在阵狂风里,切都在动荡,而她迈不开脚。"无论如何,必须拿到粮食!"她忽然听见自己这样说。于是,她腿上来新力气,勇敢立在那里,好象生根。
忽然,她看不见切。皮鞭梢头撩着她眼旁。她捂上眼,忘切,只觉得世界已变成黑。她本能要蹲下,而没能蹲下;她想走开,而不能动。她还没觉得疼痛,因为她全身,和她心,都已麻木;惊恐使神经暂时死去。
"祁太太!"过会儿,她恍惚听见这个声音:"快回家!"
她把未受伤眼睁开点,只看见部分制服,她可是已经意识到那必是白巡长。还捂着眼,她摇摇头。不,她不能空手回家,她必须拿到粮食!
"把口袋,钱,粮票,都给,替你取,你快回家!"白巡长几乎象抢夺似,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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