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若搁在平日，瑞宣必定以为自己是浅薄无聊。今天，他可是郑重其事
在那儿思索，而丝毫不觉得这个结论有什
可笑。他知道，日本确有不少经济学家，但是，战争是消灭学术，炮火放射是把金钱打入大海里愚蠢把戏。谁也不能把钱扔在海里，而同时还保存着它。日本人口口声声说，日本是"没有"国家，而中国是"有"国家。这是最大错误。不错，中国确是很大很大；可是它人也特别多呀。它以农立国，而没有够用粮食。中国"没有"，日本"有"。不过，日本把它"有"都玩
炮火，它便变成"没有"。于是，它只好抢劫"没有"中国。抢什呢？门环——门环也是好，至少它们教日本经济学者交
交差。再说，学者们既在军阀手下讨饭吃，他们便也须在学术之外，去学学那夸大喜功军人们——军人们，那本来渺小而愿装出伟大样子军人们，每逢作件事，无论是多小事，都要有点戏剧性，好把屁大事情弄得有声有色。学者们也学会这招数，所以在夜狂风里，使北平人们都失去门环，而使祁老人惊讶称奇。
这可并不只是可笑事，瑞宣告诉自己。日本人既因玩弄炮火与战争，把自己由"有"而变为"没有"，他们必会用极精密计划与方法，无微不至去抢劫。他们心狠，会刮去华北层地皮，会把成千论万人活活饿死。再加上汉*们甘心为虎作伥，日本人要五百万石粮，汉*们也许要搜括出千万石，好博得日本人欢心。这样，华北人民会在不久就死去大半！假若这成为事实，他自己怎办呢？他不肯离开家，就是为养活着家大小。可是，等到日本人抢劫计划施展开，他有什方法教他们都不至于饿死呢？
是，人到挨饿时候就会拚命。日本人去抢粮食，也许会引起人民坚决抵抗。那样，沦陷地方便可以因保存粮食而武装起来。这是好事。可是，北平并不产粮，北平人又宁可挨饿也不去拚命。北平只会陪着别人死，而决不挣扎。瑞宣自己便是这样人！
这时候，孩子们都醒，大声催促妈妈给熬粥。天佑太太与祁老人和孩子们有搭无搭说话儿。瑞宣听着老少声音，就好象是些毒刺似刺着他心。他们现在还都无可如何活着，不久他们会无可如何都死去——没有挣扎，没有争斗，甚至于没有怒骂，就那悄悄饿死！太阳光并不强，可是在夜狂风之后，看着点阳光，大家仿佛都感到暖和。到八九点钟，天上又微微发黄，树枝又间断摆动。
"风还没完！"祁老人叹口气。
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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