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劲儿往西走。"家"吸引着他脚步。他雇辆车。在狱里,虽然挨三天饿,他并没感到疲乏;怒气持撑着他精神与体力。现在,出狱门,他怒气降落下去,腿马上软起来。坐在车上,他感到阵眩晕,恶心。他用力抓住车垫子,镇定自己。昏迷下,出满身凉汗,他清醒过来。待半天,他才去擦擦脸上汗。三天没盥洗,脸上有层浮泥。闭着眼,凉风撩着他耳与腮,他舒服点。睁开眼,最先进入他眼中是那些灯光,明亮,美丽,灯光。他不由笑下。他又得到自由,又看到人世灯光。马上,他可是也想起那些站在囚牢里同胞。那些人也许和他样,没有犯任何罪,而被圈在那里,站着;站天,两天,三天,多强壮人也会站死,不用上别刑。"亡国就是最大罪!"他想起这句,反复念叨着。他忘灯光,忘眼前切。那些灯,那些人,那些铺户,都是假,都是幻影。只要狱里还站着那多人,切就都不存在!北平,带着它湖山宫殿,也并不存在。存在只有罪恶!
车夫,位四十多岁,腿脚已不甚轻快人,为掩饰自己迟慢,说话:"说先生,你知道今儿个砍头拉车姓什吗?"
瑞宣不知道。
"姓崔呀!西城人!"
瑞宣马上想到小崔。可是,很快他便放弃这个想头。他知道小崔是给瑞丰拉包车,定不会忽然,无缘无故被砍头。再想,即使真是小崔,也不足为怪;他自己不是无缘无故被抓进去?"他为什……""还不知道吗,先生?"车夫看着左右无人,放低声音说:"不是什特使教咱们给杀吗?姓崔,还有两千人都抓进去;姓崔掉头!是他行刺不是,谁可也说不上来。反正咱们脑袋不值钱,随便砍吧!日他奶奶!"
瑞宣明白为什这两天,狱中赶进来那多人,也明白他为什没被审讯和上刑。他赶上个好机会,白拣来条命。假若他可以"幸而免",焉知道小崔不可以误投罗网呢?国土被人家拿去,人性命也就交给人家掌管,谁活谁死都由人家安排。他和小崔都想偷偷活着,而偷生恰好是惨死原因。他又闭上眼,忘自己与小崔,而想象着在自由中国阵地里,多少多少自由人,自由选择好死地方与死目。那些面向着枪弹走才是真人,才是把生命放在自己决心与胆量中。他们活,活得自由;死,死得光荣。他与小崔,哼,不算数儿!
车子忽然停在家门口,他楞磕磕睁开眼。他忘身上没有个钱。摸摸衣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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