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也振作精神,慢慢走进来。瑞丰也很想过来,可是被太太拦住:"个破种地乡下脑壳,有什可看!"她撇着胖嘴说。
大家团团围住,看常二爷喝茶,吃面,听他讲说今年年成,和家中大小困难,都感到新颖有趣。最使他们兴奋,是他把四大碗面条,中碗炸酱,和两头大蒜,都吃个干净。吃完,他要大碗面汤,几口把它喝干,而后挺挺腰,说声:"原汤化原食!"
大家高兴,可惜,只是个很短时间。常二爷在打过几个长而响亮饱嗝儿以后,说出点使大家面面相觑话来:
"大哥!来告诉你声,城外头近来可很不安静!偷坟盗墓很多!"
"什?"祁老人惊异问。
"偷坟盗墓!大哥你看哪,城里头这些日子怎样,不大知道。城外头,干脆没人管事儿啦!你说闹日本鬼子吧,没看见个,你说没闹日本鬼子吧,黑天白日又劲儿咕咚大炮,打下点粮食来,不敢挑出去卖;不卖吧,又怎买些针头线脑呢;眼看着就到冬天,难道不给孩子们身上添点东西吗?近来就更好,王爷坟和张老公坟全教人家给扒啦,不晓得由哪儿来这股儿无法无天人,可是心里直沉不住气!自己那几亩旱也不收,涝也不收冤孽地,和那几间东倒西歪痨病腔子草房,都不算回事!就是不放心你那块坟地!大哥,你托给照应着坟,没拿过你个小铜板,你也没拿当作看坟对待。咱们是朋友。每年春秋两季,老把坟头拍得圆圆,多添几锹土;什话呢,咱们是朋友。那点地出产,打五斗,不能告诉你四斗九升。心眼放正,老天爷看得见!现在,王爷坟都教人家给扒,万……"常二爷劲儿眨巴他没有什睫毛眼。
大家全楞住。小顺儿看出来屋里空气有点不大对,扯扯妞子:"走,咱们院子里玩去!"
妞子看看大家,也低声说声:"肘!"——"走"字,她还不大说得上来。
大家都感到问题严重,而都想不出办法来。瑞宣只说出个"亡"字来,就又闭上嘴。他本来要说"亡国连死人也得受刑!"可是,说出来既无补于事,又足以增加老人们忧虑,何苦呢,所以他闭上嘴。
天佑太太说话:"二叔你就多分点心吧,谁教咱们是父辈子辈交情呢!"她明知道这样话说不说都没关系,可是她必须说出来;老太太们大概都会说这种与事无益,而暂时能教大家缓口气话。
"就是啊,老二!"祁老人马上也想起话来。"你还得多分分心!"
"那用不着大哥你嘱咐!"常二爷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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