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扑过钱先生去,跪下磕个头:"钱伯伯!向以为你只是个闲人,只会闲扯!现在……给你道歉!"没等钱先生有任何表示,他很快立起来。"钱伯伯,也打算走!"
"走?"钱先生细细看看瑞全。"好!你应当走,可以走!你心热,身体好!"
"你没有别话说?"瑞全这时候觉得钱伯伯比任何人都可爱,比他父母和大哥都更可爱。
"只有句话!到什时候都不许灰心!人灰心便只看到别人错处,而不看自己消沉堕落!记住吧,老三!""记住!走后,只是不放心大哥!瑞宣大哥是那有思想有本事,可是被家所累,没法子逃出去!在家里,对谁他也说不来,可是对谁他也要笑眯眯象个当家人似!走后,希望伯伯你常常给他点安慰;他最佩服你!""那,你放心吧!咱们没法子把北平百万人都搬走,总得有留下。们这走不开老弱残兵也得有勇气,差不多和你们能走开样。你们是迎着炮弹往前走,们是等着锁镣加到身上而不能失节!来吧,跟你吃杯酒!"钱先生向桌底下摸会儿,摸出个酒瓶来,浅绿,清亮,象翡翠似——他自己泡茵陈。不顾得找酒杯,他顺手倒两半茶碗。仰脖,他把半碗酒口吃下,咂几下嘴。
瑞全没有那大酒量,可是不便示弱,也把酒饮而尽。酒力登时由舌上热到胸中。
"钱伯伯!"瑞全咽几口热气才说:"不定再来辞行啦,多少要保守点秘密!"
"还辞行?老实说,这次别离后,简直不抱再看见你们希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去兮不复还!"钱先生手按着酒瓶,眼中微微发湿。
瑞全腹中酒渐渐发散开,他有点发晕,想到空旷地方去痛快吸几口气。"走啦!"他几乎没敢再看钱先生就往外走。
钱先生还手按酒瓶楞着。直到瑞全走出屋门,他才追上来。他声没出给瑞全开街门,看着瑞全出去;而后,把门轻轻关好,长叹声。
瑞全半碗酒吃猛点,着凉风,他血流得很快,好象河水开闸似。立在槐树黑影下,他脑中象走马灯似,许多许多似乎相关,又似乎不相关景象,连续不断疾驰。他看见这是晚饭后,灯火辉煌时候,在煤市街,鲜鱼口那带,人们带着酒臭与热脸,打着响亮满意"嗝儿",往戏园里挤。戏园里,在亮得使人头疼灯光下,正唱着小武戏。闪,他又看见:从东安市场,从北河沿,对对青年男女,倚着肩,眼中吐露出爱花朵,向真光,或光陆,或平安电影场去;电影园放着胡鲁胡鲁响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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