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如此,有时似冰霜,有时又似火炭,不论冷和热,都让他觉得不对劲。起先他还怕,后来渐渐发觉母亲虽然性情善变,但任何喜怒都是阵风,既不必理她怒,也不必感念她善。总之,根本不必怕。于是他在母亲面前便越来越肆意,即便母亲恼怒大骂,甚至抄起竹条打他,他也毫不在意,不过挨几下疼而已。
至于父亲,对他极是疼爱,甚至可说是溺爱。尽管那时家境还不好,只要他想要,父亲都会尽力买给他。巷里孩童都羡慕他,他心里却似乎有些怕父亲,只要父亲在,事事都尽力做到最好,从不敢在父亲面前露出丝毫懈怠。他做得好,父亲便更疼爱他;更疼爱他,他便越怕、越累。
于是,他便渐渐养成两副样子:在父亲面前,恭谨孝顺,在母亲及他人那里,则行素,毫不遮掩。
这两个他,他自己其实都不喜欢,但只能如此。
因此他也难得交到朋友,至今也只有董谦和侯伦两个。
在太学时,董谦和侯伦与他在同斋舍,最先走近他是侯伦。除父亲,曹喜从来不会迁就任何人,侯伦又偏巧性情温懦,事事都顺着他,故而他们两个十分投契,起走路都是他略前半步,侯伦偏后半步,难得有并肩而行时候。
侯伦和董谦,两家又是世交,孩提时便是玩伴。董谦为人又忠直,事事都爱争个道理。若见到曹喜欺负侯伦,便会过来抱不平。曹喜自幼经过母亲无常性情历练,向来不在意旁人言语,见董谦义正词严样子,只觉有些好笑,不过也并不讨厌。故而有时会有意做出些不妥举动,逗董谦来论理。来二去,两人反倒成朋友。
而范楼案,让他吃从未吃过苦,受从未受过辱。他丝毫都不愿回忆当时情形。
谁知这个赵瓣儿和池竟为这事找上门来。
“首先,申明,不是凶手。”
到茶坊坐下后,他先郑重其事说出这句。
从见面起,池就直盯着他,眼中始终含着怒意,听到他这句话,眼里更像是要射出刀来。曹喜有些纳闷,虽然自己经常激怒别人,但从没让人怒到这个程度。这怒意绝不仅仅由于自己曾蔑视过她,她只是个唱曲,被人轻视嘲骂应该是家常便饭,绝不至于怒到这个地步。难道还因为董谦?但她和董谦只见过两次,并没有什深情厚谊,怎会因为董谦死而怒成这样?除非……这姑娘定是由于董谦维护过她,而对董谦动情。想到此,他又觉得好笑。
赵瓣儿也盯着他双眼,也在探询,不过目光并不逼人。她听后只是笑着微微点点头,看来也不信。
曹喜撇嘴笑笑,并不在乎:“你们要问什,请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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