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即到次日,天色蒙蒙亮,文武大臣便顶着秋日凉风出门。等列队入宫,舞拜完毕,便已经是旭日初升时候。
只见得东方破晓,霞光幻彩,瑞气千条,与宫阙红砖黄瓦交相辉映,仿佛连丹墀上白玉石雕都闪闪发光。
江湖人称谢学士谢迁站在丹墀上,手捧奏疏,面无表情,朗声念道:“粉纱隐约,芙蓉出水(以下省略二百字)……山峦起伏,两点猩红(以下又省略二百字)……桃源溪谷,寻幽探胜(以下再省略二百字)……红罗浪翻,鸟啼花香(以下还省略二百字)……”
听众们脸色除古怪还是古怪,简直不知道自己该以什心情来对待。只有首辅万安面如土色,摇摇欲坠,万万没想到天子竟然能下如此狠心作践自己!
念到最后,谢迁淡淡地吐出最后三个字:“臣安进!”然后便长出口气,挡着脸像猎豹般,矫捷地蹿回词臣班位中。
不过这时候没人关注谢迁,全都盯住万安看。饶是万安不以谄媚逢迎为耻,此时也宛如万箭穿心,豆大汗滴如雨而下。
话说万安直拖着不肯走人,并非是真心指望自己能赖着继续当首辅,而是为两个儿子着想。
他两个儿子都在南京,升迁多有黑幕,早就饱受诟病。如果万安旦失势被罢,两位万家公子肯定朝夕不保。万安便想以自己辞官为筹码,换取保住儿子承诺。
但今天万安知道,自己幻想彻底破灭。天子及新贵不会对自己有半点怜悯,更不会在意自己老臣体面!他们可以毫不客气地把自己踩在泥里,只为逼自己走人。
万安还知道,幕后黑手不是别人,正是老对头方应物。他脑中回忆起第次见到方应物时候,好像是成化十七年年底,在翰苑公宴上。
当时方应物只是个跟随在父亲后面,蹭宴会混眼熟小子。早知如此,当时就该找个借口,不管三七二十地把此人拉下去打死打残!
这辈子最大错误,就是低估方应物!万安直以为自己很高估,但每每到最后都发现,自己还是低估。
更让万安百思不得其解是,为什方应物仿佛无所不知,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直接戳中自己要害?这种感觉令人毛骨悚然,不是当事人根本体会不到。
如果自己仍然不肯走,指不定还有更耻辱招数等着自己。万安终于感到惧怕,缓缓从班位中走出来,落帽叩首道:“臣请乞骸骨!”
已经担任十年首辅万安请辞,众朝臣心里齐齐惊呼,真正改朝换代时候到!内阁大换血,必将还有连锁效应,之后就是部院!
距离丹墀不远处徐学士也激动起来,万安走人便意味着他徐溥入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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