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如轮,清辉似水,大江波光如银鳞涌动,崇州东社胡氏制糖作坊主人胡致庸是个短髭浓密中年人。大半年来胡家多灾多难,胡致庸操心劳累,脸颊都瘦陷下去,双眼却迥迥有异,若有所思看着远天圆月。
已经过子夜,要算是第二次,圆月就浮在江天之际,异常橙红,异常硕大,远方簇起银白江浪仿佛就像是圆月里涌出来似。
“爹,到,就在前面江湾子里……”
胡致庸长子胡乔逸是穿着短襟布衫壮实青年,他蹲在船头,努力辨认月夜下西沙岛北滩地形,指着前面处豁口,跟他爹胡致庸说道。
这处江湾不大,胡致庸还记得小时候这江湾两边都是独立沙洲,西边大沙洲才是今日西沙岛主体,东边小岛又名观音岛,数十年来江海潮涌下积沙沉陆,观音岛便与西沙岛连成体,留下这处江湾,崇州习惯将西沙岛东北滩称观音滩,称这处江湾为观音湾。
船头调直刚要进江湾,两艘哨船过来拦截,胡致庸作揖鞠躬表明身份。
人提着灯笼上船来,非常客气地跟胡致庸说道:“胡先生夜里就过来?来给你们带路。”
胡致庸也不瞎打听,让掌舵操橹船工听从这边指挥,与长子胡乔逸跟着带路人进江湾里面上岸。
前些天,bao雨使江湾内侧塌陷段,岸陡如削,林缚使人将“东阳号”拉上细沙软泥积成江滩,使船舷直接靠上那段塌陷江岸,用栈板搭出条便道,将“东阳号”尾舱楼直接当成救灾营房来使用。
胡致庸随带路人绕道上江岸,往救灾营走去。致诚说他们离开西沙岛时才将灾民往观音滩这边集中,没想到三四个时辰过去,救灾营就有规模,风灯、火把、篝火将营地照得通明。沿岸易塌陷地段都拿绳子拉出警戒线,也用绳子与木桩子拉出救灾营地边界。以“东阳号”尾舱楼为中枢,船前近河岸空地已经搭建十几座帐篷,每座帐篷前都竖有旗杆,悬挂“医”,“账”,“卫”,“役”,“殁”,“库”等简单明分类旗帜,两座粥场设在两侧,在营地外侧,数千人正连夜搭建避难窝棚。
仅看眼前,很难想象风灾加上海潮倒灌使西沙岛上流民淹死近半。
做商人就讲究个干净利索,手脚麻利,胡致庸也实在难以想象要怎麻利手段才能在短短三四个时辰之内整出这片营地出来。所谓治军,安营扎寨能有这种水准,怕也很罕见吧?
“那位就是家大人……”
胡致庸看过来,林缚穿着短襟青衣,袖手卷到胳膊肘站在堆营火前正吩咐事情。他眉头紧蹙,似乎对别人工作不甚满意,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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