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操之出小院时,润儿在身后怯怯地问道:“丑叔,你是去找娘亲回来吗?”
宗之和润儿自丁幼微随吴氏出去后都异常沉默,并不知其中隐情小婵和青枝怎逗他们都不笑,两个孩子幼失怙恃,与祖母幼叔相依为命,心思细腻敏感,小小孩童常觉莫名恐惧,总是担心有宝贵东西会失去——
陈操之回头问:“信不信丑叔?”
两个孩子顿时精神振,大声道:“信!”
陈操之道:“那好,上楼读书习字去,功课日不可废。”
陈操之来到丁氏别墅正厅,向丁异施礼毕,从容向末席坐,目不斜视,但厅中三人尽入眼底,他对丁异是有印象,清高、固执、严守士庶之分——
让陈操之稍感讶异是,位列上座那个五十来岁、梳角髻、疏眉凤目襦衫老者竟是昨日在枫林渡口有过面之缘那位老士人!
还有位,四十多岁样子,青帻束发,戴竹制卷梁冠,披单襦,手里把玩柄镶金嵌贝玉如意,乍看上去,肤色是白,随即便能看出这白里透着黄、黄里透着黑,原来此人是敷粉。
虽然丁异出于对寒门陈氏藐视,不屑于为陈操之引见两位贵客,但陈操之眼就看出来,求婚不是那个老士人,而是这个敷粉家伙。
与陈操之目不斜视相对比是,丁异、散骑常侍全礼、敷粉鳏夫禇文谦,这三个人则是毫无顾忌地打量陈操之——
微胖全常侍脸露笑意,微微点头;丁异颇为惊讶,两年不见,这个陈操之倒是长成表人才、风仪不俗啊;敷粉鳏夫禇文谦瞥陈操之眼,便鼻孔出冷气,两眼望着厅梁。
丁异开口道:“陈操之,听说你略窥书法门径?”
陈操之也不多说,应声:“是。”
丁异道:“这位是钱唐禇君,精于书道,你想向他请教,老夫就成全你这回——取笔墨纸砚来。”
便有侍者将两副笔墨纸砚分别置在禇文谦与陈操之面前小案上,往砚里注少许清水,磨起墨来。
陈操之示意侍者退到边,他自己磨墨,手揽着大袖,另手磨墨,不紧不慢,用力均匀。
禇文谦袖手看着侍者磨墨,自嘲道:“今日破例,今日破例,聊博全常侍、丁舍人笑。”
侍者很快磨好砚墨,禇文谦也不等陈操之,拈起建康白马作坊精制兼毫长锋笔,箅箅墨,略思索,提笔在左伯子邑纸上便写——
钱唐士族首领全礼全子敬起身踱过来,站在禇文谦身后看其书写,禇文谦用是他拿手汉隶《礼器碑》体,《礼器碑》全名《鲁相韩敕造孔庙礼器碑》,字体工整,大小匀称,左规右矩,法度森严,用笔瘦劲刚健,轻重富于变化,最明显特点是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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