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公子问那些随从和侍婢,七嘴八舌,把春夏花说个遍,女郎摇头,说道:“都不是,看倒像是石斛兰,不过又不大像——”
这时,个清越声音接口道:“这就是石斛兰,却不是寻常石斛兰,是个异种,叫金钗石斛。”
青年公子与素衣女郎齐转身,见个小冠大袖、白皙俊美少年踏着高齿屐悠然走近,脸上有淡淡笑意,意态闲适,潇洒从容。
青年公子见这美少年仪表风度甚佳,定然是士族子弟,拱手道:“敢问足下高姓,郡望何处?”
少年语气淡淡:“王谢子弟又如何?庶族寒门又如何?”略拱手,跟在牛车边向东行去。
素衣女郎望着葛衫少年那渐行渐远背影,轻声道:“没想到这僻静山野有这样人物!”又转头看着那丛石斛兰,微笑道:“金钗石斛,这个花名倒是别致。”
青年公子觉得少年无礼,有些不忿,说道:“算不得什人物,估计是钱唐下等士族,很可能是北伧。”
北伧就是北地野蛮人,这是三吴士族对北方人蔑称,吴郡、吴兴、吴会合称三吴,是孙权吴国故地,五十年前大批北方晋人为避战乱来到三吴之地定居,南渡人口前后近百万,占江东人口六分之,江东人认为北方人南下,占他们地盘,损害他们利益,所以很不满。
女郎嘻笑道:“六兄,你叫他们北伧,北伧就叫们貉子。”
吴人看不惯北方人,北方高门大族也瞧不起吴人,戏称吴人为“貉子”,貉子就是土狗,真难听啊。
青年公子气愤愤道:“他们才是真正貉子,这些北伧,在江北被胡人打得惶惶如丧家之犬,到江南,倒作威作福起来,咱们吴郡四姓——陆、顾、朱、张,都是诗礼传家,哪里会比不上北来王、谢、郗、庾?”
青年公子名叫陆禽,是三国东吴大都督陆逊后人,其父陆始,官居五兵尚书,正三品,素衣女郎是他堂妹,吴兴郡太守陆纳之女,闺名陆葳蕤,陆氏族乃是江东数、数二豪门。
陆葳蕤见堂兄还冲着远去少年横眉怒目,不禁失笑:“六兄,这少年指教金钗石斛花名,咱们应该感谢才是,而且即便他是北人,咱们也不必这气冲冲,他还是个少年人嘛。”
陆禽也觉得自己不够雅量,解嘲笑,却道:“确是个不晓事孩童,见到吴兴郡第美人竟然视若无睹,真是无目者也。”
陆葳蕤明眸斜睐,横她堂兄眼,即命随从把这株金钗石斛连根挖取,要移栽到吴县陆府后园去。
陆府园林江东无双,陆葳蕤更是爱花成痴,吴郡人号之“陆氏花痴”。
葳蕤(音:微蕊),是指草木繁盛,二是指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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