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跟来。
奚将阑的手缓缓往下沉,眸瞳冰冷又无情盯着盛焦脖颈处流下来的鲜血。
“他要杀我。”奚将阑面无表情地想,“我不想死,只有先杀了他。”
人性本就自私,任谁都会临难苟免。
盛焦毫无防备入定,这是最好的时机。
盛焦眼眸微阖,时隔六年五官比少年时更加俊美肃然,凛若冰霜好似冷峭冬风,只是轻吹而过便能刮下人一层血肉。
没来由的,奚将阑稳如磐石的手突然一抖,像是触了雷电般飞快将手收回。
血顺着盛焦的脖颈浸入黑衣中,狭小床榻间弥漫淡淡血腥气。
奚将阑呆呆怔怔看了许久,突然弯下腰将额头抵在盛焦膝盖间,浑身颤抖,终于发出一声崩溃的哽咽。
盛焦体内天衍灵力运转间悄无声息将脖颈处伤口愈合,连道伤疤都未留下。
奚将阑眼眶微红,蜷缩成一团窝在盛焦身边,脑袋枕着他的腿,双眸空洞地盯着虚空发呆。
行舫行了一日一夜,已经彻底驶离中州,悄无声息入了南境。
时值夏日,南境多雨,被高空冷意冻成的冰晶噼里啪啦砸在行舫顶上。
落雨的那片乌云太过庞大,行舫整整行驶两三个时辰才终于在破晓时驶离,机关木头翅膀上被冻雨砸出一堆坑,好在勉强能继续飞。
第一缕朝阳从云层穿过雕花窗户落在床榻间。
奚将阑睡眼惺忪,盘膝坐在那醒盹好半天才脚下发飘地下了床,将半掩的窗户打开。
旭日初升,云海茫无边际。
放眼望去,好似雪堆的云间竟然隐约露出楼阁台榭,竟像是凡间蓬莱仙境。
——那是南境“九霄”。
从中州到南境本该两天,但应琢的行舫比寻常乘坐成百数千人的行舫要快得多,一日一夜便到了。
奚将阑刚睡醒脑子一片混沌,病恹恹地看了会云海。
等到神智清醒些,他才后知后觉自己昨晚做了什么。
他好像、大概……
差点把盛焦给宰了。
奚将阑:“……”
奚将阑瞬间清醒,赶忙噔噔噔跑回去一撩床幔。
盛焦依然坐在床上入定,脖颈伤口已经彻底愈合,连个划痕都没有,但黑衣明显暗深一块——那是盛焦昨晚流出的血。
奚将阑脸都绿了。
估摸着还有一个时辰才能真正入九霄城,奚将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无灼?盛无灼?”
盛无灼依然没有反应。
奚将阑松了一口气,赶忙轻手轻脚地上前,像是做贼似的鬼鬼祟祟将盛焦腰封解开。
他得把盛焦这身衣物毁尸灭迹,否则盛焦得把他吊起来抽。
好在盛焦衣裳简朴,不像奚将阑里三层外三层那般花里胡哨,好脱得很。
奚将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将盛焦腰封解开,又去解衣襟系带,只期盼盛焦能晚点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