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溪县中夜色渐渐昏暗,但县衙之中却还是灯火通明,知县李孔效正在竭力招待位楚军来客。来人是援剿总兵官左良玉营中幕僚,名叫董源。不久前左良玉与总兵陈洪范在郧西大破流贼,兵威震烁于商、郧之间,左良玉因此更加骄悍不法,视众文官为泥首玩物。
这次左良玉亲信董源到竹溪县来,便是来催促竹溪知县李孔效尽快将摊派米麦草束,运往左良玉驻军白土关。竹溪县屡经旱、蝗,都已到易子而食惨淡地步,可来自左镇军需摊派,还是急如星火。
董源本名叫佟养甲,原是辽阳世家佟家子弟,满洲老汗努尔哈赤进攻抚顺时候,他族兄佟养正叛变投清。明廷遂将剩余佟家子弟押进山海关内拘禁。佟养甲为逃过罪责,便改名为董源,投入左良玉幕下,混得有声有色——如果历史没有改变话,未来满洲人入关,他还将恢复佟养甲名字,担任满洲人两广总督。
李孔效则是辽阳举人,从崇祯十年开始担任竹溪知县,至今也已有年有余。他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满目所见,县民疾苦,父子相食,三百秦兵驻扎县城,民已不堪其苦,哪还有余力再为左镇筹办军需呢!
“先生说是,还望先生同大将军通融二,也为学生在辅臣面前说上两句话。”李孔效按捺住心中不快,勉强低头,向左镇使者通融军情,“本县前月才运去左镇草束二千支,倏奉文取豆米几千石、草几千束运至左营交纳,又要买健骡若干、布袋若干,实在是疲于应付、无力筹措啊。”
董源边用筷子挑着桌上鲈鱼脍,说道:“左镇援剿流贼,深入不毛山地,将士们节衣缩食、奋不顾身,除为君上分忧外,为也是保住大人乌纱帽啊。如今大司马催促左镇剿寇甚急,若大人不能按时筹措军需,误军情,那大司马怪罪下来,谁又能兜得住呢?”
李孔效口中辅臣,和左镇使者董源口中大司马,都是指同个人,那便是此时兼任大学士和兵、礼两部尚书杨嗣昌。
明朝官场之中,习惯以元辅、辅臣、首揆尊称来称呼大学士,以西周时期冢宰和大司马官名来尊称礼部和兵部尚书。
杨嗣昌父亲杨鹤曾任陕西三边总督,率先提出招抚政策来安置流民,他从比较长远观点出发,试图用招抚赈济办法,消弭匪患。可崇祯爱惜财货,气度狭隘,不肯多拿出几分内帑来救济流民,又放任陕西巡抚李应期、延绥巡抚洪承畴和总兵杜文焕肆意杀降,导致杨鹤主张抚局完全失败,本人更惨遭罢官,不久病死。
崇祯十年三月,杨嗣昌带着洗刷父亲名誉雄心,上京与崇祯皇帝平台召对,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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