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放亮,市民们在伽蓝殿静静安睡,人们对于天灾和战乱适应能力比他们预想更强,经过天两夜,大家已经习惯寺庙简陋环境和窗外不时响起炮声,此刻,就算流弹擦过大殿佛像,也不定能撼动他们睡眠。
被竹篱围绕后院笼罩着清晨蓝烟,远处山谷升起乳白薄雾,莫青荷裹着条薄毯,坐在古刹后花园石阶上,倚着掉漆立柱发呆。
他已经许久没睡过个囫囵觉,经过方才番紧张,休息又成奢望,然而令他最为苦恼却是沈家人对他态度,从沈飘萍表现来看,他刚刚取得点好感又再度破灭,而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要冲破封锁,必须获得大家配合。原野情绪也不好,不声不响地坐在离莫青荷不远地方,把小腿绑带松又缠,缠又松,从背囊里翻找出盒枪油,用布蘸着遍遍擦枪。
古刹清晨寒冷而寂静,两人脸沐浴着淡蓝天光,被照得如同石雕般,莫青荷后脑勺倚着冰冷石柱,微微仰着脸,轻而长叹口气。
这是他下定决心来到杭州以后,第次对未来感到无助和疲倦,他甚至开始怀疑,当初答应老谢是个错误,沈家每个人都有着强大而固执是非观,根本无法凭借两天接触,就能心甘情愿配合工作。
鬼使神差,他从胸口拽出那枚钻石戒指,轻轻把它在手心里攥会儿,又叹口气,他忽然想起从前,还是名被养在家里名伶时,每当他露出这副心事重重表情,总会引起沈培楠嘲笑,如今他多希望有人站在面前,大声嘲笑他此刻迷茫和忧虑,告诉他没有什可担心,然而古刹数百口难民全都指望着他。
他把戒指放回衣服里,看眼原野,原野没心思理会他,他正出神地盯着自己手背,几道指甲划出血痕结痂,是在他们遭遇日军时被沈飘萍抓出来,有深有浅,有些骇人。
“喂。”莫青荷捡起手边块石头,随手抛向原野。
原野把手收回来,欲盖弥彰低头擦枪。
莫青荷注意到他表情不自然,心里动动,折根枯草叼在嘴里,随口道:“让猜猜,你在想位小姐。”
他挑眉毛:“是位大资本家千金小姐。”
原野沉默着,用力攥着抹布,执意要把那枪身上黑漆都擦掉似,半晌抬抬头,瓮声瓮气回答:“她和别人不样。”
“哪里不样?”
莫青荷饶有兴趣盯着原野,那是个典型西北男人,身材高大,不修边幅,因为太过沉默而显得古板阴沉,实际却是个耿直忠心好小伙子,他曾经在国民党特务围追堵截之下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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