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去,等会儿,见他没有动弹意思,俯身摸摸他额头,道:“都办妥,回去吧。”
莫青荷仰起脸,把伞挡不住从四面八方刮来雨水,水珠从发际流出来,沿着他脸往下淌,在下巴归结成处。沈培楠看不得他这样,叹口气,朝他伸出手:“让你失望。”
莫青握着他手站起来,仍旧抿着嘴唇待在原地,沈培楠也不催他,摸出烟匣子,点根香烟,转手递给莫青荷,自己又抽根出来点燃,叼在嘴里口口吸着,两人各撑把伞,躲在青蓝烟雾里起静默观望伞外雨帘。
巷口拨穿布褂子孩子看够热闹,打打闹闹互相泼水玩,莫青荷听着远处笑声,突然开口道:“没关系,都懂,就算见到阿娘,也不能重来遍。”
“十多岁时候,有人看上,说只要跟着他,以后就不用在茶馆熬日子,如果不答应,辈子都别想在北平出头。”他转头凝视着沈培楠眼睛,“好过段,他腻,把介绍给别人,后来,为活下去,还跟过很多人。”
“云央说得对,你们这些人心是最容易变,们不想尽办法往上爬,就要被脚踩进泥里,那时天天做噩梦,梦见住在间破院子里,倒嗓子,得身脏病,死也没人知道,直到、直到……”
他抬头望着天空棉絮般厚重雨云,在心里说道,直到他有新信仰,他和柳初起加入组织,但他说不下去,他不能再说下去,莫青荷声音添哽咽意味,沈培楠不爱听他桃色往事,沉下脸色道:“都过去,小莫,你是个最积极乐观人,别跟个小娘们似瞎想,要往前看。”
莫青荷把甩开他手,咬着牙道:“前面有什,你告诉前面有什?”
他忍无可忍用两手捂住脸,沉浸在黑暗回忆里,第次躺在别人身下疼痛,工人夜校场景,入党宣言,接到任务喜悦,发现自己爱上沈培楠时迷惘,莫柳初离开,静静腐烂阿娘,他每天都行走在刀刃上,终有天,他要做出抉择,他要与此生唯亲人和爱人兵戈相见……
道雪亮闪电划过天空,孩子们高声尖叫,又被阵轰隆隆闷雷吞没,巡警们抬着担架从他们身边跑过,噼里啪啦脚步把积水踏四处飞溅,莫青荷望着被担架载着远去油布袋,慢慢蹲下去,喃喃道:“阿娘没,柳初也不等,回不去,又不想往前走,沈哥,你说前面有什,前面是什?”
他把脸埋在臂弯里,轻微发着抖,两片薄薄肩膀在雨中显得格外单弱,雨伞滑到旁,瓢泼似大雨打在脸上和身上,衣角湿哒哒滴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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