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邵三爷还是如大伙所料,按时驾到七班牢号,手里提着两只饭盒。
罗强打开饭盒,浓郁热辣喷香味道扑满脸。
“刚买,热,赶紧吃。”
邵钧歪戴着警帽,在屋里晃悠,指指点点,这个褥子没掖好,那个饭盆没刷干净挂着米粒儿呢,还有那个谁球鞋放地雷呢,臭死这屋还能住人吗?!
邵钧也是刚从城里回来,说,双井那边儿开家“双流老妈兔头”,老板是成都人,正宗,特好吃,他吃完觉着好,猜到罗强肯定喜欢吃,就顺便买四个。那家饭馆隔壁还有家“久久丫”,于是又买两斤辣鸭脖。
罗强盘腿坐在他床上,两条腿上摊着饭盒,低头哼句:“以后每天都有啊?”
邵钧不屑地说:“美得你,你还每天都过生日?”
邵钧又跟顺子说:“下回你生日,也去那家店给你买兔头。”
刺猬赶紧说:“三爷,爱吃溜肝尖,还有焦溜丸子!……西四那家砂锅居,正宗老北京菜!”
邵钧说:“你这个月挣不到两百工分,就不给你买焦溜丸子,你看着办!”
就为自己生日这顿焦溜丸子,刺猬从床上蹦起来,又立正又敬礼,跟邵警官保证劳动课定好好表现。
罗强算是领教到,邵三爷这招邀买人心,做得真叫漂亮,没得挑礼儿。小礼堂门口那块小白板,从政治学习改成生日祝福,八成也是三馒头蔫儿主意。
邵钧对五六七八班每个犯人都很好,都很能聊,也看不出有什偏心。
罗强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怎想,人还是岁数大,孤独着,寂寞着,心理难免脆弱,想要有人惦记他,想要看见有人对他好。
想要知道自己在有些人心里,份量不样。
罗强觉着他以前不这样儿,以前不在乎任何人,现在老,眼前已经没有什值得炫耀,可以挥霍,心眼儿就变小。
天越来越冷,落掉叶子槐树用青涩枝桠拥抱天空,黄土操场冻得硬硬。
罗强睡觉铺位正好紧挨窗口,又是上铺,视野很好。
他以前睡觉最讨厌亮光,有个光线和动静吵到他,他能掀床抄鞋底。后来不知道咋,从某天开始,他开始拉开窗帘睡觉,让冬日阳光早早地盛满室,全然无视屋人敢怒不敢言怨愤目光……
从他躺那个位置角度,头枕在胳膊上,正好能看到从办公楼通向监舍楼条林荫小径,还有大半个操场。
每天早上六点多钟,邵钧歪歪地戴着警帽儿,小跑着从办公楼出来,路跑还路匆匆忙忙抓腰带,往上提裤子,看就是小时候家长没管好,惯,养成公共场合抓裤腰臭毛病。
晚间吹熄灯哨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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