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他奶奶当初在孙子刚出生时,带东西来看过趟,这是第二回来岐山。
远道从北京过来,要倒好几趟车,相当辛苦。绿皮火车坐宿,先到西安,换趟火车到宝鸡。下来后在汽车站排大队,排几个小时等到趟车,坐长途汽车到岐山。兵工厂大山沟子距离岐山县城尚有十几里地。天色晚,奶奶没追上长途车,好说歹说求个当地农民,塞给对方两包白糖,坐农民赶大车进山。
老太太头发已是花白,艰辛岁月让皱纹爬满眼角,板车上摞两件大号行李。就个儿子,两个孙子,这也就是为来看儿子孙子,不然谁受这罪。
关中多山,道路崎岖。
赶车农民笑道,“大娘你不知道嘞,俺们这儿,山高石头多,出门上下坡,路无五里平,走死人和马嘞!”
孟奶奶说:“俺知道你这地方,俺上回来时候,你这路修得还不如现在这个。”
车头晃动昏黄灯火,在山道上幽幽前行,山里时不时传出声瘆人狼嚎!
附近山坳里除三座制造厂,还驻扎处守卫部队,厂区就是军队附属并支援建设。山间密林常有兽类出没,白天野猪觅食,夜晚狼群结伴。
除狼,还有人出没。
前头不远处密林子里,山梁梁上,黑暗中潜伏两三枚人影。
“班长,来人。”
“赶大车,车上有啥,看清?”
“看不清,看起来摞着东西可不少。”
“少棠,敲不敲啊?”
几个穿草绿军装人,压低声音伏在山梁上说话,列队阵型都是八路打伏击战三点夹击阵势。领头歪带军帽,皮带松松地扎着,嘴角笑就上翘,黑暗中露出口白牙,轻吐烟圈儿,山中隐隐有红星点……
“瞎说什,敲谁,怎敲?!”
说话人叫贺少棠,侧卧伏在草丛里,姿态纹丝不动,说话时眼睛波纹似乎都不会晃动,很压得住威风。
贺少棠叮嘱道:“别乱来啊,那都老百姓,乡里乡亲,查哨就好好说话,问路就老实回答。咱几个就是,借口酒喝……”
另个小兵吐草棍,挤兑他:“四哥,连长前天没收您瓶珍藏西凤,这仇您还惦记呐?差点儿没把连部给端,真吓人!”
“连长是把那瓶西凤给眯,他自己留着喝!”贺少棠把军帽往草丛里藏,冷笑道:“老子今儿喝不着这口,还就不回连里报道,看他们能怎着。”
骡子沿路抛洒稀稀拉拉粪蛋,大车缓缓而来。
贺少棠从土坡梁上起身,还没站起来,在草丛里就“哎呦”声。
旁人低声问:“班长您又咋滴啦?”
贺少棠也压低声道:“饿日……饿滴娘。”
他腿麻。
贺少棠不是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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