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漫天。
他持剑冲进水神庙:“出来!”
祭拜早已结束,庙宇空寂,只有他喊声回荡。供桌上神像微笑垂眸。
如果有人看到,恐怕不相信。宁危说话、教课总是不起波澜语调,何曾像现在样,对着庙里尊塑像发狠:“你出来!”
道人影从塑像背后走出来,身形萧索。
供桌上烛光幽微,照亮他半边面容。
那人衣着褴褛,不修边幅,神色有些无奈。似乎不明白为什自己兜大圈,甚至躲进危崖小庙,还是没甩脱这个固执剑修。
宁危仔细看着他:“是你。”
竟然是你。
果然是你。
夜空无星无月,崖上风大,崖下水急,黑魆魆不见半点光亮。
两个人站在水神庙前,从此处远望大河对岸,隐约可见城镇轮廓。那里高楼连绵,河上飘着花灯,亮着渔火。条河分开两个世界。
命运就像这条大河,奔流不舍昼夜。宁危与荆荻,总是站在河两岸。
人满身光华,另人便深陷黑暗。你显赫时弱小,风光时你落魄。
只有这次,他们并肩站在危崖上,遥望对岸。
相对无言,唯有河水东流去。
散修盟里几人,知道宁危与荆荻有旧怨,从不在宁危面前提起荆荻,甚至刻意回避关于过去话题。
其实宁危没那敏感脆弱,他直在想,如果见到那个人,他会变成什样,过什日子,说什话。他们不是老友重逢,大概不必说“好久不见”。
“你看起来过得不错。”荆荻先开口。他声音低沉而滞涩,吐字发声都生疏。
“你去哪里?”宁危问。
“去种地砍柴、拉船赶车、卸货搬货,哪里有口饭吃,就在哪里。”
荆荻说着笑笑。
宁危有瞬间恍惚。对方这笑,竟与少年时重合。
多年风吹日晒雨淋,荆荻白皙皮肤变黑,俊美面庞生出青色胡茬,结实体魄变得削瘦,眼中轻佻神采变得沧桑而寂寥,再配身打满补丁旧布衣,头发胡乱扎在脑后……
这副模样,就算从前最亲密朋友亲眼见,只怕也认不出、或不敢认他。
他将自己沉到污泥浊浪里,看见人间底色。
没人知道他喝过最好酒,使过最快剑。
朋友羡慕他,姑娘爱慕他,拥有许多人渴求切。
生能有多少好时候?韶光易老,从此以后深夜与寒冬怎走?
宁危脸色微白:“你何必自苦?”
“尝人间疾苦,不是苦。心里困苦,才是苦。”荆荻反问,“你何必自困?”
旁人对他过往避而不谈,只有荆荻敢当面说他自困。
宁危没有回答,认真问他:“你后悔吗?”
“少年荒唐,做过许多错事。半生误是轻狂,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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