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熙十年二月二,京城出两件大事。件举国皆知,件满城皆知。
举国皆知那件,是皇城西奉门场大火。西奉门守门个老军巡夜到三更肚子饿烤个萝卜充饥,没留神走水,将西奉门烧掉半。连带十几丈宫墙都烧成焦碳。天子得知极震怒,朝中百官极惶恐。天子极震怒,震怒得口气堵在胸口咳出三口淤血;百官极惶恐,工部礼部刑部吏部团团乱转,内医院六个御医轮流替皇帝诊脉,内医院医官数十人,昼夜不分议方熬药。
满城皆知那件,乃是桩白喜事。两朝元老、户部原右司员外郎曹大人中风三年终于功德圆满,于正月末在自家正厅席塌上寿终正寝,卒年八十四岁。
曹大人长子率领满门孝子贤孙将丧事办得轰轰烈烈,二月初二这天正赶上头七。曹家从京城五个道观里请来九位法师、八十个小道上给老太爷做场大法会。诵经摇铃鸣乐声震动两条街。这场排场,比前年礼部员外郎太爷过世那场更为隆重。曹大人长子领头,子孙男丁披麻戴孝伏地号哭,女眷在内室中哭。哭累,男丁各分职务内外应酬、女眷便在内院偷看做法会小道士闲聊。
女眷们众口矢,八十个小道上里数乐风观两个最标致。在两个小道士里再分个上下高低,女眷们意见又不致。正房长媳妇领头七、八个,说摇铃那个眉毛浓些身量高些最好,内房二孙媳妇领头七、八个,说诵经那个白净些细致些最好。争到晚上散场,眼睁睁看着两个小道士领赏钱欢欢喜喜地跟着师父回去。大孙媳妇便说:「赶黄道吉日有闲暇,也去乐风观里打蘸做个功德。」托人喊管事过来打探,管事却回说:「乐风观小道士半都是临时找人顶,那五个道观里数乐风观最小,只位出名法师,小道士统共六、七个。大老爷让带十五个过来,其他恐怕都是临时找人顶数。人堆里最中看两个,小人都认得。个是乐风观里算卦徒弟,还有个是窜街说书徒弟,常在街上见着。夫人们若要做功德,还需大观才体面。」
乐风观里算卦徒弟是程小六,窜街说书徒弟是顾小幺。
当年刘铁嘴宋诸葛带着程小六和顾小幺连夜被赶出昌应府,第二天早上宋诸葛掏出铜钱竹筒卜个孔明课。天意说南北西方皆不宜,唯东方最好。宋诸葛再就东方发个鬼谷课,天意又指示,东方黄为上。宋诸葛直着眼说:「黄为上,那就是京城,天意,果然天意!京城。」
程小六心想,宋先生真灵验,确实是天意。到京城,就可以找着自己爹娘兄长。
刘铁嘴与宋诸葛都想回京城重振老生意,顾小幺只要有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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