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徒悖逆天伦,寻微,师尊日后该如何面对你?”
冰冷哀伤像无声无息潮水,淹没谢寻微心房,他无话可说。
初看不下去,本想告知百里决明寒山道场旧事,却又不敢。这事儿是谢寻微心底最大伤疤,平日里轻易不能提。他那高傲个人,这时候若揭出来,叫他师尊亲父得知他往日如此不堪,只怕他自己也熬不过去。便开口道:“前辈,郎君重病在身,前辈纵然愤怒,也请多多怜惜郎君。”
谢寻微心里浮起希冀,师尊会因为他生病原谅他?师尊最疼他,他知道,师尊最是心软。
百里决明沉默片刻,道:“又怎知,你所谓重病加身,是真是假?”
谢寻微脸色苍白如纸,心里希冀烛火扑灭,霜雪缓缓铺满心头。心是冷,身子也是冷。泪水终于止不住,滴滴从眼眶跌落。他支起身,伸手去够百里决明衣袂,“师尊,对不起……对不起……寻微错,寻微知错。”
百里决明回过身,抬头望望上面线天,道:“记起来,来过这里。六岁夭折,魂魄来到此处,见到诸天大灵,还有红色明光。看到许多魂魄往光里跳,大约是去往生吧。那时候阿母唤回家,要走,有个叔叔拦住,告诉人死,生人呼唤就不要再理。可没听,意孤行地跑。现在想想,若那时候跟着大家去往生,是不是就不用再受这些苦?为什人活着时候要受苦,死还要受苦?这世上苦楚,到底有没有尽头?”
没有人回答百里决明问题,这世上太多问题没有答案。
他们说天音有求必应,有问必答,它可否告诉他,他尽头在哪里?
百里决明解下腕上牙色发带,放在手心。
“谢寻微,会去问天音,如何破你命格。如果你病是真,也会问它,如何为你医治。做完这两件事,你缘分便。”
百里决明燃起掌心焰,那发带在焰火中蜷曲、焦黑,化为灰烬。他不再愤怒,也不再悲伤,他冷峻眉眼里再无悲喜。
“从今往后,你师徒,恩断义绝。”
灰烬在风中飘扬,谢寻微眼睁睁看着那发带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流着泪摇头,“不要……”
百里决明手扬,灰烬随风而去,恍若纷纷扬扬小蝴蝶。他纵身跃,跳入深不可测深渊。谢寻微惶然大喊:“师尊——”
谢岑关和初忙上前拦住他,不让他跟着跳下去。他大悲大恸,初怕他血行加快,针入心脉,立时在他颈后劈掌。剧痛袭来,黑暗罩住上谢寻微视野。
他呼唤也随着灰烬飘散在风里,无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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