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虚受喻凫春之邀,去喻府给喻夫人诊病。掀帘进里屋,喻夫人躺在床上,张脸蜡黄枯槁,眼塘子深深凹陷下去,俨然是皮包骨头。喻凫春站在旁抹泪,同侍女起将她扶起来。她坐起身,背深深窝下去,即便隔着素白绸衣,也能看见她脊柱锋棱。仿佛有条大蜈蚣横亘脊背,她瘦得狰狞如鬼。
姜若虚给她诊脉,不必猜,他知道是谁让喻夫人落得如此境地。他心中慨叹,归根究底是有债必还,有怨必偿。
他请喻凫春在外面等候,取出伏绒布,徐徐在春台上展开。
“夫人,恕老朽直言,那孩子已然是手下留情。你知道百里前辈性子如何,若他得知当年之事,非但是你喻家,整个江左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喻夫人目光呆滞,眼神空茫,良久,眼角流下行浊泪。
姜若虚心中不忍,终究是摇摇头,“罢,老朽能做不多,且为你拔出根银针,稍稍缓解你病痛。除此之外,恕老朽无能为力。”
诊病完毕,姜若虚收起绒布,起身离开。他刚走,喻夫人眼神寸寸变得阴暗,漆黑眼塘子里,她目光如蟒蛇般怨毒。
喻凫春引姜若虚到前厅饮茶,姑苏豌豆香,姜若虚惦念许久,每回到裴真活水小筑,茶室里清甜香味便让他流连忘返。到前厅,堂前挂着副人像。见那画像,姜若虚登时怔愣在原地。
“大郎,”姜若虚抓住喻凫春腕子,“这画像上画是何人?”
“是先父。”喻凫春想起喻连海,心里头又涌起悲戚,“家翁二十有便深入鬼国,如今家中只有他壮年遗像。”
那鸡蛋大白脸庞再次浮现脑海,姜若虚鸡爪般枯瘦手指发着抖。他终于知道为何那人脸如此眼熟,因为它与年轻时候喻连海模样。时间过去得太久,他同喻连海照面已经是二十多年前,难怪他只觉得熟悉,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到底是谁。
何等诡异,喻连海尸体里为何会有个同他模样小人儿?那人脸还没有巴掌大,看就不是喻连海本人。那究竟是什东西?
此怪不仅会模仿人声,还会幻化成他们熟悉人。不行,必须用连心锁告诉百里决明和裴真。
刚刚转身欲走,脚下踩空道台阶,姜若虚蓦然失去重心,从台阶上滚下去。
所有人大惊失色,纷纷大喊:“姜天师!姜天师!”
喻凫春心惊胆战地把姜若虚扶起来,耄耋老人靠在他怀中,神色已然灰败如枯草衰木。越郡姜氏侍奉抱尘山五百余年,到他这代,乃是第六代人。他八岁那年,父亲带着他踏进抱尘山山岚。风烟净如丝带,他在落叶纷飞中向那青衣宗师叩首。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他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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