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兜头盆凉水,将谢寻微从头到脚浇个彻底,谢寻微笑容凝固在脸上。其实早就有预料,待真正面对时候仍免不疼痛,像无数根沾蜜针密密麻麻扎在心底,既甜蜜又痛苦。
他如何能告诉师尊他就是裴真?师尊掏心掏肺待他,倾尽所有养他长大。抱尘山穷困,师尊又没有挣大钱本事,每日起早贪黑下山吹火卖大力丸,定要他吃穿用度同其他高门贵女比肩。江左风行金花粉、螺子黛、梅花金箔,他妆奁里必定也有份。其他娘子穿姑苏锦缎杭州花绫,他衣裙也必定不落人后。
师尊如何能接受,自己亲手养大小徒弟不仅是个男儿郎,还想要忤逆人伦与他成亲?
朦胧视野里瞧师尊,这家伙信心满满地说:“寻微,假以时日,他定会同坦白,对吧!”
灯火落满他眼底,漆黑眸子里搀满碎金。那是无比愉悦神色,师尊有记忆以来五十八年,头回尝到爱情甘美,甚至这或许是师尊生前死后第次如此充满热忱地爱上个人。谢寻微又何尝不是,只是这甜蜜里掺致命苦味,让他舌尖发涩。
要捏个身份不难,给裴真个虚假背景,郡望祖坟都安排好,还能有兄弟姊妹。他手段通天,瞒过师尊轻而易举。要紧宗儿是谢寻微和裴真不能同时存在,纵然有鬼侍替他遮掩伪装,同个屋檐底下生活,日久天长总会露出马脚。定要有个身份消失,如此才能万无失。
他早已不甘愿仅仅做师尊徒弟,甚至不甘愿做师尊妻子。他要做师尊丈夫,朝朝暮暮,岁岁年年。
百里决明没注意到谢寻微逐渐变深眸色,正自己个人乐着。他从檀木盒子里抓出百里小叽,根根拔它鸡毛。每拔根,嘴里就咕哝句:“裴真真心喜欢、裴真其实不喜欢、裴真真心喜欢……”
百里小叽在他手里挣扎,愈发有炸毛迹象。
谢寻微低眸看自己透明指甲,或许应该让“谢寻微”消失。罹患场突如其来疾病,从此香消玉殒。这样很合理,很符合谢寻微脆弱体质。
“想什呢?”百里决明终于察觉谢寻微沉默,在她面前打个响指。
谢寻微抬起脸,浅浅微笑,“没什。”
百里决明看她半晌,忽然也笑起来,露出尖尖小虎牙。他问:“笨蛋徒弟,担心你师父有媳妇儿,冷落你?”
“师尊会?”谢寻微问。
还真这想!百里决明无奈,敲她个脑瓜崩,道:“你师父这辈子就你个徒弟。不会有孩子,也不会有第二个弟子,就你个。裴真是媳妇儿,你是闺女儿,你们俩,少谁都不行。”
心仿佛被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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