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微意识到什,捂着嘴,大睁着眼睛,落下泪来。
“你怎还不满意?”百里决明气急败坏,“信不信老子封印你?被封印可不好受,五感全无,囚在黑暗里,动也不能动。你会迷失在自己记忆里,永远在回忆里徘徊。看你是个女不动粗,你自己好自为之。”
僵尸低低哭嚎,艰难地吐字:“发誓……保护……”
百里决明像是无计可施,仰天叹口气,欠身坐起来,举起三根手指。他改往日惫懒无聊模样,收起不耐烦凶相,肃起脸色,郑重地说道:“百里决明发誓,能动弹天,便护谢寻微天。宁粉身碎骨,护她平安无忧。”
四下里片沉默,过许久才响起个破碎女声。
“谢谢……”
女尸终于动,步步走出门,踱进深深夜色。
谢寻微蜷缩在墙角,泪水糊满脸。他明白,这具女尸是他母亲,她死,又活过来,从坟墓里爬出来,跋涉千万里,来到抱尘山看她孩子。屋子里响起脚步声,直踱到近前。百里决明在她身边坐下来,揉揉她脑袋瓜,“不是让你别出来?你这娃娃,怎这不听话?”
“师尊,”谢寻微靠在他怀里,“阿娘变成恶鬼?”
“你怕?”百里决明问她。
谢寻微摇摇头。
“死后执念未解,就会变成鬼,鬼附于人身,便是鬼怪。书上说人生场大梦,梦醒人休,哪有这容易?”百里决明目光放远,月色映在他眼眸里,“寻微,鬼魂是很悲哀东西,他们解不开心里线结,把自己困在生死罗网,捆成个大茧。你不要怕他们,如果以后你遇见他们,尽你所能超度他们,给他们真正安宁。”
“阿娘执念是,对?”谢寻微问,“她知道平安,就能去投胎。”
“嗯。”百里决明摸摸她头顶。
“阿娘投胎以后,还能认出?”
“不能,”百里决明低声说,“她投胎以后,就是别人,没有今生经历,也没有今生记忆。可只有那样,她才能得到解脱。”
谢寻微沉默良久,百里决明戳戳她脸颊,她小脸在月光下冰冰凉凉,谁都能看出她脸上悲哀。半晌,她轻声问:“师尊,你可不可以陪久点,不贪心,陪到八十岁就好。”
这还不够贪心?百里决明摸摸她脑袋瓜。
风声寂寂,琥珀色月光柔软他锋利眉角。他们师徒相互依偎坐着,凉风吹起廊下挂着竹席,啪嗒啪嗒响。百里决明想起她耍赖撒娇时撅得高高嘴,想起她蹦蹦跳跳时飞扬裙裾。他死得太久,早已忘记活着滋味。现在,他终于有点儿感觉。
唉,麻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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