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余年要走。
李惊浊说要去镇上采买,所以陪余年一道走。柳息风还没有起床,只在卧室窗户外贴了一张纸条,潦草写道:望君烟水阔,挥手泪沾巾。
“泪沾巾?我看是乐逍遥。”余年把那张纸撕下来,揉作一团,想丢掉,最后还是没丢,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李惊浊说:“柳息风喜欢古诗。”
余年说:“他还喜欢外国诗。他什么都喜欢,其实就是什么都不喜欢。”
李惊浊说一句酸掉牙的话:“又多情又无情。”
余年说:“这句算抬举他了。”
李惊浊说:“我想起来,他真有一个特别喜欢的:听故事。”
余年说:“他要是生在旧社会,那就是天天听书遛鸟的公子哥。不是贵族,还一身的贵族习气。”说着,看李惊浊一眼,问,“怎么,你也给他讲故事了?”
李惊浊说:“嗯,讲了一些,没全讲。”
余年说:“你少给他讲故事。讲多了,要出事的。”
李惊浊问:“能出什么事?”
余年笑笑,说:“你说呢?一个写小说的,说白了,靠贩卖故事为生。有灵感的时候还好,但是谁会永远有灵感?没灵感的时候,你说他能干出什么来?”
李惊浊说:“把别人的故事变成自己的故事?”
余年没答话,习惯性地摸一下口袋,拿出一个金属薄烟盒来,打开,里面已经空了。他问:“这里有卖烟的地方吗?”
两人此时已经行了一段路,正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李惊浊说:“要么打道回府,我家附近有小卖部,不过只有那么几种本地烟;要么继续走去镇上,远一点,可以选的种类多。”
余年说:“去镇上吧。”
恰好此时有一辆拖拉机从他们身后开来,余年朝拖拉机挥挥手,喊:“老乡——带我们一程——”
李惊浊有点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余年说:“脸皮这么薄,没少被柳息风欺负吧?”
李惊浊笑笑,不讲话。
两人爬上拖拉机,坐在装饲料的蛇皮麻袋上。
老乡抽着烟,问:“到哪里去哇?”
李惊浊以方言回:“太平镇。多谢。”
老乡点头,咧嘴笑开,看余年一眼,用普通话回:“我们就是要去太平镇的。”
余年学着方言口音,对老乡说:“讨根烟抽。”
老乡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盒蓝色硬壳芙蓉王来,爽快打开,让余年自己拿。
余年捻一根,端详一番,才凑近老乡的烟头点燃,抽一口,很享受地感叹:“好烟啊。多谢。”
老乡眼中自得,嘴上谦虚:“也就一般啰,今天没带软装的。”
余年一路用蹩脚的方言夹着普通话跟老乡聊天,李惊浊就在一旁听。拖拉机一路轰隆隆地开到太平镇,李惊浊和余年先后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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