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节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蜇虫惊而出走也。
江南二月惊蛰时节,场春雨过后,笋尖初冒,底下地蜇虫都惊醒过来,与之而来还有另种动物,蛇。
江南冒笋时节,蛇横行山林草莽。
外头下着雨,谢景在廊下抱着熟睡王悦,给他系个避蛇虫香囊。他看着怀中王悦脸,小心地将人抱紧些。
听着雨声,谢景想起件事。
王悦到太学上学前是没有见过蛇。
王家小世子自诩天不怕地不怕,扬言世上没有能吓着他东西,直到那日,他跟着群狐朋狗友在太学深山老林里头走,树上吊下来条碧绿青蛇,摔在王悦面前,黑影闪而过,那蛇几乎是擦着他脸摔下来。
王悦定半晌,看着脚下蠕动翻滚露出白肚皮绳状动物,在周围串惊呼声中,面无表情。
实际上,王悦整个人都已经僵住,背后股寒意窜上脊柱,他骨头都凉透。
跟在后头谢景立刻走上前去,他怕那是条毒蛇。
王家小世子那年十岁,很要面子,众人瞧见他冷静地脚将那条蛇踹远,直接给那条蛇踹晕,碧绿青蛇在原地缓缓盘旋起来,朝王悦吐吐芯子,摇头晃脑半天往远处游曳而去。
群世家子全是建康城里头养尊处优多年小少爷,见状很是震惊,众人纷纷围住王悦夸赞他英勇,王悦没说话。
谢景看着人群中央王悦,他瞧见王悦手在抖,王悦手心紧紧攥着块玉,指甲盖惨白,被赞英勇王家小世子扯出抹笑,哈哈两声。
谢景觉得若不是这里人太多,王悦兴许要蹲下哭出来,他没见王悦吓成这样过。
太学在鸡笼山脚下,深山老林,蛇虫很常见。
那日王悦同所有人告别后个人往回走,那样子仿佛是要冷静会儿,他跟在王悦后头,到没人地方,王悦刷下甩自己手,又慌忙想起来似踹掉自己鞋子扔远,浑身都在哆嗦。
小孩快要吓哭。
长这大没见过这种东西,碧绿,这长,会蠕动会抬头,还会翻出白肚,还他娘会吐舌头。
谢景听见王悦在抖着声音自言自语,到最后都快带上哭腔,个人在原地自说自话半天,谢景有些心疼,想要走出去安慰他两句,忽然瞧见王悦赤着脚溜烟跑。
谢景看他半晌,没忍住露出点笑意。
夜里头王悦个人不敢睡,他窗户外头就是松林,他锁死门窗,检查许多遍,却仍是觉得蛇要爬进来,他怎都睡不着。
谢景敲开他窗户。
王悦抱着腿坐在床上,问句,“谁啊?”
谢景低声道:“夜里头蛇虫多,送点避蛇虫药草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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