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悦在温峤家住下,好些日子没去尚书台,也不想见人。
他擅离职守本该算渎职,司马绍也不管他,把王悦事交代给下头人暂代处理,至于王悦,由着他去。
王悦这些日子过得昏昏沉沉,他不想出门,吃穿用度温峤和他媳妇供着,他每日只管混吃等死,不知今夕何夕。
温峤有过任妻子,死,他又娶房妻子,是他姑母之女。说来人世间事也真是奇怪,有人处辈子始终不对盘,有人回眸望就看对眼,温峤与这位续弦恩爱非常,当年混迹秦淮赌坊多少不羁少年,如今吃个饭都黏黏糊糊地要媳妇喂他。
王悦天天看着他们花前月下,不时神色恍惚。
人过不如意时,瞧见别人过得好,心里头原来真会难受,他倒不是嫉恨,只是有些难受。
温峤媳妇信佛,温峤给她盖个佛堂,又给她栽菩提树,王悦过去转圈,佛堂案上放本经书,王悦拿起来翻两页。
傍晚暮光很好,佛堂里清静无尘,王悦坐在地上,不知道为何,翻着翻着书眼泪忽然就下来。
小时候他爱看些志怪杂书,王敦骂他说:“年纪小小,少读点没用书!好男儿志在四方,干点什不好?”
王悦低下头去。
好男儿志在四方,干点什不好?
王悦起身拍拍衣服,抬腿往外走。
陈郡谢氏。
谢景夜没睡坐在堂前,手边茶水已然凉透,他不住回想王悦临走前样子。
他是有些后悔,开始应该拦着王悦,当初瞧见局势大乱,他已经有带王悦退出这趟浑水念头,他后悔那时没能狠下心。王敦之乱他从来没想过管,若非王悦求他去边境,他连边境动乱这件事都懒得插手。
各人自有各人交代,各人各有各人命。来晋朝快三十年,见惯家国兴废,帝王将相也好,公卿名士也好,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说穿这些东西百年后其实都没多大意思,他在江豫两州算计这些年,若是他真有心,陈郡谢氏不会迄今还籍籍无名,他也不会这些年过去仍是个六品开外江州长史。
王有容与王悦都说他冷血,这句话没说错,他血确实是冷,冷许多年。
中原国祚与南下亡臣,千年后不过潦草两句史话,王悦要他有什感觉?洪流归洪流,历史归历史而已。
他早提醒过王悦,王导这局收官之时,许多事不是他能够承受,王悦脱不出身,自己步步走到今日。
谢景有些后悔,当日没早点杀司马冲,让他顺应时事而亡,添出这许多风波。他以为自己能把握住局势,王导处理王敦之乱手段很得他欣赏,干净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确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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