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点了?”
时间不多了,里尔登心想——但他还是回答道,“我不知道,还不到午夜,”然后想起了他的手表,补充了一句,“还有二十分钟。”
“我要坐火车回家。”莉莉安说。
他听到了这句话,但他头脑的意识里已经被挤得满满当当。他站在那儿心不在焉地望着他套间的客厅,这里到聚会的地方坐电梯只要几分钟。过了一阵,他下意识地回答道,“这么晚吗?”
“还早,还有很多车呢。”
“你完全可以留在这里。”
“不了,我还是愿意回家。”他没再说什么。“你呢,亨利?你今晚打算回家吗?”
“不,”他又加上一句,“我明天在这里约好了谈生意。”
“随你吧。”
她一缩肩膀,褪下了晚装的围巾,拿在手上,走向他卧室的门,却又停住了。
“我恨弗兰西斯科·德安孔尼亚,”她紧张地说,“他干吗非得来这个聚会呢?难道他就不懂得闭上他的嘴,至少等到明天上午再说?”他没有回答。“太恐怖了——他居然能允许自己的公司出这样的事。当然,他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纨绔子弟——可那样规模的财产终究是一种责任啊,人允许自己玩忽职守应该有个限度!”他瞟了一眼她的脸:它带着一种怪异的紧张,五官锐利,令她看上去显得老了些,“他对股东是有一定的责任的,对不对?……对不对,亨利?”
“我们能不能不谈这个?”
她的嘴唇一抿,如同耸了耸肩膀似的朝旁边撇了撇,走进了卧室。
他站在窗前,望着下面一串串移动的车顶,让他的眼睛停留在某样东西上面,视线却已经断开了。他的脑子还是沉浸在楼下宴会厅的人群,以及人群里的两个人影上。但正如同他的客厅始终在他的视线边缘一样,在他意识的边缘总感觉到要干点什么。他回味了一会儿——是得脱掉他的晚礼服了,但在边缘深处,他感觉到不愿意在他的卧室里当着一个陌生女人的面脱去衣服,紧接着,他就把这事忘在了一边。
莉莉安走了出来,像她初到的时候那样收拾得一丝不苟,米色的旅行服合体地衬托出她的线条,头上斜戴着帽子,露出一半的波浪卷发。她提着行李箱,将它摇摆了一下,似乎表示她可以拎得动。
他机械地伸过手去,从她手中拿过行李箱。
“你干什么?”她问。
“我送你去车站。”
“就这样吗?你还没换衣服呢。”
“没关系。”
“你不用非得陪我去。我自己去没问题。如果你明天有生意上的约会,最好还是去睡觉吧。”
他没吭声,但走到了门前,替她开了门,跟着她向电梯走去。
他们在前往车站的出租车里沉默无话。她在他身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