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他挥袍袖,将桌上酒整坛卷走,提酒走两步,立在船尾最末梢尖端上。
“们去沧水尽头,们去明月中间。”
海风吹得仇薄灯广袖彤霞般漫漫卷卷,天高而远海广而深。师巫洛瞳孔印出他黑发,他红衣,他嫣然明艳笑颜。
去水尽头,去天边沿。
去只有他们人间分界线。
孤舟如弦,在辽阔海面留下条长长白痕。潮头被破开,静水被分开,有少年立舟头,迎风而饮酒,有男子坐舟中,叩弦而清歌。
沧溟渡间。
如墨般海面上出现轮巨大白月,扁舟与月影越来越近,站在船尾仇薄灯将空酒坛掷,纵身跃起,师巫洛猛地起身,又停住。
扁舟止住,与月影轮廓相接。
仇薄灯停在水面。
“遂古之古,何以初兮?
“太上之上,何以尊兮?”
仇薄灯如鹤旋身,伶仃肩骨贴水而过,腰束曼展,大袖回旋,如刀挥洒出新血浑圆,海水在他足下静如银镜。他绕身回环,身如曼珠沙华之极盛,发若浓墨高滴之展旌。
“鸿蒙未辟,何以明兮。
“四极未立,何以辨兮?”
他扬臂,华袖高高抛向天空中白月,衣袂在半空炸开纷纷扬扬片艳彩,又落成片忽然淡去飞霞。他在万千月辉中起身,忽如射燕,忽如徊雀。他以整轮巨大白月为舞台,在这沧溟尽头高歌起舞。
“洲屿何足,隅隈何数?”
“明辉何足,幽晦何数?”
他愤愤而歌,慷慨而激昂,于是问天之歌便叱咤如鼓点。
“天高几丈,路长几里?”
“地厚几丈,乡广几里?”
他凄凄而歌,迷蒙而彷徨,于是问天之歌便如无望旅人。
世上再无张扬至此舞者,也再无灿然至此舞蹈。
俯仰往来,绰约时如静月花开,睥睨时如炽火澎湃。起伏舒卷,漫缓如罗衣沉潭,急节如瑰云没日。
问便是万年,眼便是万言。
观者只人。
师巫洛站在船上,那多悲伤那多愤怒在他胸中翻涌,像万千赤火,也像万千锋仞。他泫然欲泣,不能言语,怕开口就涌出那些不该说话,不能行动,怕抬手就要把人死死地捆在怀里,不论如何都再不松开。
管它瘴月几何,管它群星几多。
他只要他好好。
“醉归何处?”
仇薄灯歌声渐轻渐渺,广袖簌簌而落,他静静地站在月影正中间,目光那地迷茫,瞳孔那地空旷。歌声已经低如呢喃。
红衣立白月。
“何处……”
葬骨?
他没有问完。
仇薄灯向后仰倒在如冰如镜海面,十指被人紧紧地扣住。扣住他手人,右腕上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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