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挥,已是百年。
北藏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等不到。
寿数将尽,他不再修炼,蓝姬陪着他,起去看这枢隐星山河万里。
从西海蓬莱,到小荒四山,到大荒十三阁,又去天隼浮岛与小自在天,甚至强行打开小荒十八境,窥看无数绚丽风光。
他与蓝姬不是情侣,是知己。
蓝姬说,能看到。
他们穿过沉沉海雾,站在昔日天隼浮岛故址上,片深蓝海域,看不出原本天隼浮岛存在痕迹。
可是他们抬眼,能看到前面隐藏在海雾之中那尊僧人佛像。
搬山填海,移天隼浮岛,转小自在天,而投身东海罪渊,于是千万人之景仰化作香火之力——是非死,却还活着。
他活在无数传说之中,活在许许多多凡人和无数修士意识深处。
普通渔民们不知道那是什,可是不妨碍他们喜欢这座佛像。
不管风霜还是雨雪,即便海上起大风浪,那佛像也不会消失,顶多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无尽海雾涌动,可能吞没他身影,可终究无法抹杀他存在。
他像是已经屹立在此千万年般,虽始终沉默无言,却成为需要他人心目之中神佛。
蓝姬已经虚弱很多,毕竟岁月会磨去她初时强大。
而今又将风流云散,抬眼便见那海雾之中藏着虚影,蓝姬道:“佛家讲究度万劫而成真佛,他会成佛吗?”
北藏摇摇头,不是表示反驳,只是表示不知道,又加句道:“有成佛之心者,皆不能成佛。”
求,即是不求。
心有求者,不如无求,无求者不如无妄。
不动妄念,心如古井,不起微澜。
“佛修是种很奇怪存在,修成佛者,无七情六欲,却还兼济世人,却是没有明白其中道理在何在……”
蓝姬当年因为殷姜事,对佛修也算是有定解,更何况妖修佛修之间本来还有那点关联。
她说出这番话来,倒是引起北藏思考,只是想想,依旧不得解。
“罢,哪里是那简单事情呢?”
北藏终究不去再想,站在这海水上,准备去拜访自己老友们。
大荒之中还有无数修士,再多岁月过去,寻仙问道,追求长生不老,也还是大多数人念想所在。
脚下路很长,也很短。
抬目望天,只问星桥何在?
大荒十三阁,伫立在大荒十三方位,周围雪山,在逐年地化去。
北藏杀冬闲,而大荒小荒之中界限,便是周围这雪山,乃是当初冬闲操纵灵枢大陆之图版,平地而起,以雪顶覆盖,成为大荒十二阁与小荒四山分界。而今冬闲已去,此局自破。
大荒和小荒界限,正在日日消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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