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明辅闻言重重搁茶盏,滚烫茶水都溢出来。只听他愤愤道:“你们……哦不,他们实在是太欺负人。”便把份单据拍在沈默面前道:“沈大人看看,这是总督衙门开具斩首两千三百级欠条……这些且不说,原先每旬送次粮草,从张大帅走后,便再也没送来过。”
“们省着省着,最多三天就要断炊。”彭明辅脸郁悴道:“算看出来,新来周总督,就没把咱们狼土兵当人看,咱们凭什还要给他拼命?”
沈默笑着从托盘中拿起个大茶碗,从边上个竹甑舀出勺白白泡儿……所谓泡儿,乃是筛选上乘糯米,用山泉水浸泡二至三天之后,再将泡涨米用竹甑蒸熟,然后用簸箕摊凉阴干。最后放在锅里用旺火爆炒而成……再加上小勺糖,不用勺,不用双筷,只将根竹筷搁在碗上,端到彭明辅面前。笑眯眯端到老彭面前道:“消消气,这道叫?”
“香香喷喷。”彭明辅咧嘴笑,接过茶碗,用那根筷子搅匀,再喝下这香甜软糯‘泡儿茶’,浑身便感觉暖烘烘,气也消不少,叹口气道:“是真想走之,可刚出来就回去,脸面上实在挂不住,实在是去留两难。”
沈默温和笑道:“都说朝中有人好办事,现在来,老头人以后还有什好发愁?”
彭明辅却也是老江湖,不可能被他哄孩子似骗,呵呵笑道:“不是不相信大人,可们也知道,周部堂是杀伐决断于身东南总督,他能听你?”
沈默摇头淡淡道:“老头人只知其,不知其二,若是总督真这厉害,那张大帅不也是被人本攻掉吗?可见总督位高权重不假,但也不是天下无敌。”说着伸出三根指头道:“远不说,至少在浙江,他就有三个不敢惹。”
“哪三位?”
“个是监军提督赵文华,个是浙江锦衣卫千户,还有个。”沈默指指自己道:“就是这个巡按监军道。”
“你们比他权力还大?”彭明辅难以置信道。
“都不如。”沈默摇头笑道:“但们都有监督纠察权力,且可以上达天听……比如说这个浙江巡按吧,权力是‘代天子而巡狩,所按藩服大臣、府州县官诸考察,举劾尤专,大事奏裁,小事立断’,你说他怕不怕?”反正吹牛不上税,那就专往大里吹。
彭明辅终于眉开眼笑道:“怕、怕、定怕极。”兴奋搓搓手道:“简直是太好不过。”
话音未落,便听账门口有人用土家语沉声道:“什再好不过?”循声望去时,便见彭南翼带着两个如出辙土家人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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