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夜晚,床头突兀地竖着张画架,落地灯光打在苍白纸面上。
瘦削身影立在画架前,炭笔摩擦纸张沙沙声被外面风声掩盖,窗户是开着,冷风与屋内暖流冲撞,此消彼长,表面上达成微妙和谐。
平静之下暗流涌动,傅宣燎站起来,时濛就扭头看向他,像看守犯人监狱长,霸道得理所应当。
“洗个澡,不行?”傅宣燎冷笑着问,“或者你允许不洗澡就躺床上吗?”
时濛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画纸:“你洗吧。”
傅宣燎便走进卫生间,关上门打开灯,他收笑,抬手捏捏眉心,疲累如潮水席卷。
今天下午特地早早地来到时家,就是为避开时濛,把事情谈好。谁想时濛竟提前回来,碰个正着。
想到时濛当时茫然眼神,压抑心底烦躁隐有卷土重来之势,傅宣燎站在淋浴器下,任水流自头顶冲刷,冲走无用烦恼,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办。
时家女主人李碧菡显然是偏向解除合约,毕竟先前她还想拉拢傅家,企图将时濛手上股权夺回,自是不愿意看到他和时濛走得近。
至于时怀亦,立场当属中立。当年他帮时濛签这份合同主要目是制约傅家,如今父亲给足诚意,保证在合作上获利傅家永远位于时家之下,并将所有最终决策权都交给时家,从商业角度考虑,时怀亦便没必要继续执行这份合同。
如果从亲情角度考虑……傅宣燎不确定,因为按当时时家在枫城地位,用不着签署这份合同,前景已是片光明。反而是傅家,若当时不幸没能得到时家帮助,多半撑不过那段困难时期。
如此看来,促使时怀亦定下合同原因里必有时濛席之地。至于这份爱子心切究竟占几分,尚无法确定。
按照傅宣燎以往观察,时濛刚到时家那段时间,时怀亦对这个外面女人养私生子并不上心,把他接到家里也只管让他吃饱穿暖,旁连句口头关心都吝啬施与。
转变出现在四年前,与签订合同时间差不多吻合,自那开始时怀亦对时濛态度变好许多,不仅关心他生活,还主动帮他安排学业,光是回到学校继续深造事,傅宣燎就听他提过好几次。
如果是因为只剩这个儿子,所以将爱都转移到时濛身上,尚且说得过去,如果是出于愧疚,觉得先前亏待这个小儿子,这个不存在契机转变未免来得太过突然。
先前十几年没想过对他好,等人长到二十岁,突然良心发现?
显然说不通。
因此傅宣燎虽然不确定从时怀亦那边突破成功率有多少,但唯能寄希望只有长辈施压。
也不是没想过劝服时濛放下。
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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