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薛恕没有想到,那日会来那快。
殷承玉早年在皇陵时伤底子,后来又遭遇几次刺杀,身体每况愈下。登基不过三年,便油尽灯枯,病入膏肓。他四处奔波,网罗天下名医奇药,却仍然治不好他。
那群庸医每每都只叹息着说:是臣无能。
仿佛除这句话,他们再不会说别话般。
薛恕不肯信命。
他和阎王争命,想把人留在身边。
但殷承玉就像他拼命攥在手里流沙,攥得越紧,流失得就越快。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殷承玉越来越虚弱消瘦,原本就白肌肤几乎看不见点血色,露出来脖颈上甚至能看到突起青色血管。躺在宽大龙床上时,只占小块位置,像个易碎琉璃娃娃。
他轻不得,重不得。舍不得,留不得。
帝王寝宫里,药味终日不散。
太医送过来漆黑苦涩汤药,殷承玉总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明明如此苍白脆弱个人,骨头却比谁都硬。
他努力活着,却也从不畏惧死亡。
甚至在最后时日里,平静坦然地将殷承玥后路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而薛恕早已明自己结局,做好殉葬准备。
他是殷承玥皇位最大威胁。殷承玉若活不成,他也得死。
挺好。
从前殷承玉生气时会叱他忤逆犯上,这回,便顺他心意罢。这短暂时光,本就是他勉强得来,如今能共赴黄泉也算个圆满收场。
他从未想过独活。
可殷承玉何其残忍?生已不同时,竟连死后同穴机会都不肯给他。
只因他句托孤遗言,殷承玥和大燕江山都沉甸甸压在他肩上。
他想追随而去,又怕黄泉碧落相见之时,他会失望。
故人长绝,往事成灰。他身后再无可回望之路。无归处旅人,只得背负起逝去之人期望和嘱托,继续往前。
而此后生死荣辱,都不再与他有关。
……
薛恕自巨大哀恸中挣脱出来,直愣愣盯着头顶帐顶,目光散漫没有落点。
静静躺许久,他才动起来。
不顾背后伤口崩开传来痛楚,他下榻,在营帐里漫无目地搜寻。
帐子里没有镜子,只有盆水。
他就站在盆边,垂眸看着水中倒影。
水中倒映面容青春稚嫩,未经风霜。只双眼暗沉晦涩,满含风雪。
他静默看许久,脑海里前世今生交错呼啸而过,最后风雪停歇,切都归于寂静,定格在那张梦寐难忘面容上。
那样青春年少鲜活,是后来五年间,他日夜渴盼却再也无法见到。
薛恕闭闭眼,又忆起地宫冰棺寒冷。那样彻骨寒凉,冷入肺腑,叫人永生难忘。
他有些怕冷拢拢衣襟,又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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