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医生四十多岁,年富力强,举止稳重,请程几坐下说:“你脸色很差啊,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吧?”
程几不解情况,含糊应,继续等他开口。
医生于是开门见山,说:“小程,必须和你谈谈,因为觉得你已经步入某种误区。是医生,和你样期盼病人痊愈,可是有时候们都要向现实低头,向生命规律低头。生老病死就是规律,所谓规律,就是恒定如此,没有奇迹。”
程几望着他。
医生说:“知道母亲是你唯亲人,所以你不愿意放弃,但如果不放弃就足够话,们人类早就获得永生。小程,是时候。”
程几继续沉默。
医生又追加解释:“治疗已经毫无效果,所有医疗手段都是徒增病人痛苦,希望你还是把你母亲转到临终关怀医院去,让她平稳、平静地度过最后这段日子。小程,这是们第三次谈话,从开始就是这劝你,像你母亲这样病患,治疗结果终究是人财两空,你已经坚持够久,该向前看。”
程几突然明白这个男孩为什要把身体和余下人生交给他,是因为他走投无路,精疲力尽。
停止治疗,就意味着主动放弃自己母亲,或许往后几十年都难以走出这种负罪感——他是单亲家庭长大,与母亲感情应该相当深厚。
继续维持,则意味着他必须去卖血、卖身甚至卖器官来筹集医药费,最后依旧无可挽回。
无论哪个选项都令他痛苦不堪,所以他干脆先放弃自己。
程几缓慢吸气,又缓慢吐出,对医生说:“给个晚上时间考虑好吗?”
医生同意:“没关系,转院或者出院结账都要明天上午才能办理,你好好想吧。”
听到“结账”二字,程几有些为难,因为他还欠着医院两万多块钱。
在出租车上他用手机查下,银行卡上仅剩四千多,这是最后点余粮,如果转院,还需承担临终关怀医院支出。
“朱医生……”他迟疑开口,没抱什希望,“如果决定转院或出院,能不能先办手续,等有钱再来还欠费?”
医生盯着他看会儿,微笑道:“行。”
“行?”程几不太敢相信自己耳朵。
医生说:“别人都不行,但你行,这就为你担保。”
“这……谢谢您!”程几万分感激。
医生说:“小程,这多天来,这是你第次寻求他人帮助,怎能不给面子?其实想和你谈也包括这点,人在世上,独木难支,你不要太孤立自己,重压之下再硬脊梁也会折断,偶尔求助于别人并不丢脸。你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想帮你把,又怕伤你自尊心,怕你不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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