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
虫豸。
他就这样狼狈地把自己蹭到门口，身后拖开
条长长血痕。
公仪竹翻过第个门槛，再翻过第二个。青龙书院公仪先生向温雅近人，连门槛也绝不设得太高，是欢迎众学子前来造访意思。于是此时此刻，这门槛也方便公仪竹自己，能让他把下巴垫在被无数人用脚踏过高处稍作休息。
他还有点点力量，他只有点点力量，因此这力气决不能浪费在站起来这种小事。
常人四五步就能走过路程，公仪竹整整爬炷香。
他终于把大半个身子探到竹庐之外，与外面横斜于地四具尸体打个照面。公仪竹喘息得简直像头牛，他喉咙里发出某种破风箱般声音，无论谁听，也不能辨认出这和那把华丽优美嗓子出自同个源头。
公仪竹向着后山方向抬起手。
后山藏着座处理过望天犼尸体，那东西上附着洛九江道刀意，而刀意之中，又残留着微末阴阳道源痕迹。
曾经洛九江把它摆在药峰之前，后来阴半死嫌它惹来人声又碍事，为此差点没把洛九江弄死。洛九江转而求回公仪先生头上，公仪竹也就把它收到自己所在后山。
现在他万分庆幸这座摆柱被他安放在后山。
玄武这个人喜怒不定，不知道什
时候会改变主意，去而折返，因此公仪竹必须在第时刻把那座望天犼毁。
他得掩盖其上阴阳道源痕迹，不能让洛九江此时就进入玄武眼目。他需要保护洛九江，保护这个他视为亲传弟子孩子，保护三千世界中新血，也保护洛九江背后枕霜流和沧江。
哪怕他所作所为仅仅能给予他们时半刻遮掩，那他垂死前狼狈和卑微，也足够值得。
公仪竹艰难地抬起手，他如今目光已经完全涣散，甚至都不能单凭视力找准那尊望天犼方向。他把自己手指紧握成拳，在回光返照这刻感觉变得分外敏锐，他听到某种类似石质东西炸裂成粉碎响。
“呼……”
公仪竹吐出口长气，右手完全无力地跌下，整个地砸在地上。
在整个身体都将要腾飞幻觉之中，公仪竹听到仙乐齐响，十几把瑶琴同时弹拨，两侧分列着四张箜篌，丝弦乐里配着八名长箫好手，其中自然也不能少活泼短笛。
神智恍惚之间，公仪竹漫无边际地想道：
好像……再不能吹竹笛。
那仙乐之中突然多道不和谐脚步声，却是玄武去而复返。
“有点后悔，”玄武直白地说，“你还记得自己把坤之道源放在哪里吗，小囚牛？咦？你爬出这远，是要找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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