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之中,近来人心惶惶,派山雨欲来之色。
据说有番邦刺客阴潜入城,勾结内侍,阴谋行刺天子。大火自内牢院而起,宫殿夷平者数十。天子龙颜震怒,禁宫之中,血流漂杵,连那禁军统领都被斥为护驾不力,当庭杖笞八十。
随流言而来,则是空前严苛禁武令。
——凡私佩刀剑,逞武斗殴者,依律重处。负隅顽抗者,当街立毙!
因而这些日子,城门紧闭,街上随处可见披甲带刀禁卫,行色匆匆,见人则厉声叱问。时间,街巷俱寂,唯有万寿节时忘撤下芍药花灯,在檐下流转不定,透着朦胧而不祥赤光。
三更方过,便有行禁卫,纵马疾驰于长街之上。
为首禁军校尉姓李名广源,乃是赵椟新近提拔,正是欲立奇功时候,因而刚接盘查藩坊手令,便率部马不停蹄地赶去。
这藩坊历来是异域行商聚居之处,设有店铺二百有余。四方珍宝,皆所积集,风情与大襄殊异。李广源有个胡姬相好,便寄身酒肆之中,通身环钏璎珞,肤色如蜜,别有番冶艳。
此时藩坊之中,亦不复寻常繁华。他那相好酒肆门口,连酒旗都半卷起来,缠在竹竿上,显然是闭门谢客。
胡姬听得马蹄声,打起酒帘来,李广源这才勒停马首,威风凛凛道:“最近藩坊之中,可有异动?”
胡姬心里嗔他许久不来,只埋怨道:“哪有什异动,官爷好大威风,倒骇得奴家心里砰砰乱跳哩!”
李广源双目瞪,道:“胡言乱语!问你,有没有生面孔进来?”
“哪有什生面孔?这些日子连熟客都不曾来过,喏,隔壁那伙客商,刚弄来白玉枇杷,打算运到莲目去,都烂在箩筐里。”
李广源道:“哦?那可有形迹可疑?”
“可疑?官爷许久不来,才好生可疑,莫不是在外头有别相好?”
李广源听得属下窃窃发笑,脸上胀得通红,当即将剑鞘在鞍上拍,喝道:“无知妇人,奉命行事,你懂什?”
话音未落,他胯下骏马,便人立而起,引颈长嘶起来。
他猝不及防,险些被摔翻在地上,好不容易扯住缰绳,这马却像发癫似,前蹄屈,轰然跪倒在地,从口鼻间喷出大股白沫来。
他被喷脸腥臭唾沫,恶心得直跳脚,不由,bao跳如雷。胡姬赶忙绞帕子,在他脸上抹圈,又急急给他们张罗酒水。
“什孬种!”他啐道,忽地吸鼻子,“不对,哪来臭味?”
这酒肆之外,居然飘来股恶臭!
“官爷有所不知,隔壁住,乃是大宛来行商,受京中贵人所托,弄来支象队,气味腥重,粪土如山,好不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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