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株果然去跪太庙。
他儿时总觉得太庙里阴森,那些素未谋面列祖列宗同异姓功臣被道供在龛中,画像面目阴郁难辨,兼之久不通风,殿里徘徊着股阴冷霉腥味,跪久,就直往两膝关窍里钻。
如今他敢冷冷地同画像对视。
他父皇和母后,也已经名列奉先殿二十八座神龛之中。代帝后,生前离心离德,灵前檀香却不死不休地,像蛇蝎那样绞缠在起。
他心想,若是百年之后,他和太傅灵位供奉在这里,恐怕也是这般。
赵株挨打,不可置信混合着难言委屈,如芒刺在背般。自请跪太庙举,与其说是诚心悔过,不如说是同解雪时怄气。
堂堂天子,被权臣逼得遁进太庙,三日不朝,着实不成体统。
这几天里,内侍不知进来劝说他多少次。
“朕跪几个时辰?”赵株道。
“陛下,都二十八个时辰,太庙里森寒,膝盖会受不住。您虽片诚心,但也要爱惜龙体啊!”
赵株双膝酸痛,确有借坡下驴心思,但心里总不是滋味,不咸不淡道:“朕前日里行事大失体统,辜负太傅教诲,心里有愧,不敢起来。”
内侍急得团团转,又被他轻描淡写地轰出去。
那厢门关,这头他就屁股坐倒在地,揉自己膝盖。
怪是,跪这些时候,他膝盖竟然还没肿成馒头,手指甚至能摸到点清凉膏体,沾在蔽膝上,泛着冷香。
难不成是奴才趁他睡着,背地里摸进来,抹点舒筋活络膏药?
正这时,他听到殿外传来轻轻谈话声。
“……您可算来,陛下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出来,若是伤龙体……您可得劝劝他。”
“陛下既然有悔过之心,那就全他心意,不必阻拦。”
是解雪时声音,如既往沉冷。
赵株哑巴吃黄连,退路被堵个干干净净,又唯恐解雪时推门进来,只好老老实实地跪着。
这跪,就眼皮子千斤重,直接跪个人事不省。
梦里似乎有什人帮他按揉着膝盖,手指冷得像冰,力度却很柔和,仿佛他是只停留在树梢上,羽毛细腻雀儿,那人在帮他拭去绒毛尖尖上水珠。
那股子冷冽气息,似有还无,果真是从梦中来。
不知为什,他竟然梦到十年之前。也是在太庙里,父皇左右,牵着他和赵椟手,推开门。
在太庙外茫茫大雪里,他眼就看见解雪时。
那时候解雪时眼神已经很冷很厉,眉锋比现今更狭,他锋芒尚未收进鞘里,只是属于少年雪白腮,漆黑眼,颀长颈,无不有春冰乍破般秀美轮廓。
以至于这多年来,他直固执己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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