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浚笑道:“看你这样子,病好些?”
解雪时道:“不错。莲目使臣这件案子,你同刑部人审得怎样?”
谢浚袖手道:“审死容易,审活不易。这件案子不宜深究,三日之内,便能封案。”
他说得轻易,神情却微不可查地沉下去,唇角微微向下抿。解雪时眼就看出,他这是杀心炽烈,牢中活口定然十不存。
解雪时沉声道:“这桩案子,你不但得审,还必须要细审。”
谢浚惊,道:“雪时,你可知道,刑求之下,必有攀咬。更何况这些人不过是被人摆道棋子,骇破胆子,横竖只能审出个死字来,再审下去,势必捱不过重刑,咬到你头上去!”
他说得恳切,握住解雪时手。
这握之下,方知他手冷如冰雪,还沁着点点湿汗,脉象紊乱,显然是大病未愈,匆匆赶来,身上热气晕发,又被冷风激。
谢浚冷笑道:“偏只你人不爱惜身体,走,到署里说话去。”
官署里烧火盆,点松枝,松香裹着团热胶似暖气,徐徐晕开。解雪时双手被煨得稍稍回暖,透出点血色来。
案上摊着几卷文书,解雪时看眼,道:“自你上任以来,大理寺倒是再无积案。”
大理寺平日里复核举国疑案,积案如山,几乎连落脚处都寻不到。谢父任大理寺卿那时候,手不释卷,时时累病,等谢浚继任以来,用法严苛,鞭策属员,倒是案头清净许多。
谢浚思及二人儿时往事,面上稍霁,缓声道:“上桌案,便如入鼎镬之中,可不想有朝日审人是你解雪时。”
解雪时道:“你若是草草结案,便更是落人口实,正中下怀。”
谢浚动怒,疾声道:“解雪时,这事牵连开去,你当真以为自己两手清白,经得起细审?”
解雪时不语,只是抬目直视着他,双目点漆般,眼扫来,令他心中为之清。
“这件事情,本就是冲而来,越是避其锋芒,越是后患无穷。”解雪时道,“血芍之事,可曾传到你耳朵里?”
“今日刚呈到刑部,亦有所耳闻。”
“今日便是为此事而来。”
解雪时抱病在家时候,随侍童子聒噪,日日给他说些京畿奇事解乏,倒是探出件奇案来。
京畿带,遍种白芍花。
天子雅好白芍花,万寿节将近,花匠受命催开万支白芍,精心料理,终有萌蘖之象。
今岁天寒地冻,连日里大雪埋径,花农唯恐花枝荏弱,冻毙风雪之中,因而大多将花藏在城郊土窖之中,以火温养,以期催出不时之花。
其间诸多辛苦,花农轮番照料,有家不得回。
其中有个花农,姓吴,行三,家中有娇妻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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