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间,膝盖在榻上磨下。
……
灯烛昏黄光亮在这隅晕染开,照得他膝上、身前到处是层薄薄血色。
他跪坐着,傀线半还在他手指上,半已经不知道缠在哪。他听见那人低声说:“叫人。”
他抵着对方肩,紧抿着唇根本说不出来话。
过不知多久,他睁开眼睛,眸光散乱地哑声说:“尘不到。”
他叫很多次对方名字,起初是叫“尘不到”,总是不得好过,便改叫“谢问”。
再后来就乱,不论怎逗都不再开口。
……
什时候睡过去,闻时已经记不清。
他只记得自己闭眼时候,伸手摸索下,攥住对方手指。就像在借着这夜所有,确认着这个人真存在,再也不会弄丢。
他所不知道是,在他快要睡过去,意识不再清醒时候。尘不到扣着他手,借着傀线跟他说句话。
是他之前心里疑问过话——
山上山下人那多,为什是?
其实尘不到也说不清。
他确实走过太多地方,见过太多人太多事。好像不论是谁问句什,他都能答出个所以然来。
他知道很多东西来龙去脉,懂很多常人不明白道理,曾经就连生死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场离别,和他经历无数场离别没什不同。
他能回答数不清“为什”,唯独这句,他答不上来。
或许这本就是说不明白东西吧。
如果定要说……
或许是很多年前那个冬夜吧。
他刚修化完尘缘,正在那个无人知晓山坳里休养生息,忽然接到老毛信笺。
信笺里说闻时在山下遇到些麻烦,碰巧路过松云山,去他屋里翻书,或许会住上两日。
他那时候状态前所未有得差,疲惫虚弱,受那些尘缘影响甚至有些阴郁,撑不出点平日模样。
他本不该出那个山坳。
但他合信笺,在湖边站良久,还是从山坳出来。
他开不太远阵门,几乎是走回松云山。穿过几座城镇,看到四处挑挂上新风灯,他才想起来那天是个吉日,有些地方管它叫冬至,有些地方叫履长。
各处习惯不尽相同,他记得最深是松云山脚那些城村。
每隔十年,村里人会在夜里放次灯。
十年前那次,几个徒弟十来岁,年纪还小。他们刚好不在松云山,没能看到那个景象。
卜宁、钟思和庄冶当初咕咕哝哝好几天,总说遗憾。唯独闻时没说什。但尘不到看得出来,他最不开心。
其他三人忘性大,没那认死理。没过多久就将这事抛去脑后,再没提起过。只有闻时,直惦记着。
时至那日,刚好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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