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窗纱,停在他脸上。
“你都冻透。”他说。
他能这般好心,关心自己冷不冷?
方临渊眼中刚闪过狐疑,就听见赵璴接着说道:“满身寒气,还有半个时辰天亮,你如何向旁人解释?”
果真。
他大早上来这儿把自己叫醒,只是为提醒自己好好与他演戏罢。
口闷气堵在方临渊胸膛。为方才心中闪过那丝善念,他恨不得给自己拳。
“别露马脚。”紧接着,他又听见赵璴提醒道。
轻描淡写,方临渊却还是听出其中威胁味道。
片刻对视后,他狠狠地收回目光,言不发地站起身来,大步走出碧纱橱。
只怪他眼盲心瞎,如今步步为人胁迫,却全无反抗余地。
难怪当日虎牢关前辈耳提面命,告诉他满心耽于情爱之人,必然没有好下场。
——
赵璴起身兀自忙碌,方临渊在红绡帐中直等到天亮。
卧房中地龙烧得足,直将满房里摆芍药与金盏熏得花香旖旎,将方临渊身子都暖热。
可方临渊却只觉得难捱。红浪层叠,明珠高悬,他却切身地明白话本中那些身不由己、新婚化鬼嫁娘怨气为何那样深。
五更梆子响,门外便有侍女敲门轻问,问是否该要送水。
此时赵璴已将自己全然打点好。
他穿好寝衣,内里抹胸襦裙也穿得严整,俨然如羞怯地遮掩住全部春光闺秀。他头发也松松挽起髻,为修饰那略显锋利五官,几绺发丝恰到好处地垂下,顿时凭添几分娇柔妩媚。
他又兀自对镜化个淡妆。门外侍女问时,他最后笔胭脂恰好落成,轻飘飘地放下笔,便熟练地清清嗓子。
“送进来罢。”
清冽恬淡女声,带着些无伤大雅地微哑。
他施施然站起身,毫不矫揉,却自成派贵女风韵,如方临渊再见他时,不卑不亢却又媚骨天成。
只是如今再见,方临渊只恨不能剜下自己双目。
——
捧着铜盆玉瓶侍女们鱼贯而入,有条不紊地伺候二人起身。
还有手捧桂圆红枣等喜物侍女,挨个儿地进来,边将喜物洒进红帐,边笑眯眯地吉利话。
“结发成双,祝侯爷夫人永结同心。”
“金玉良缘,祝侯爷夫人百年好合。”
“花开并蒂,祝侯爷夫人早生贵子。”
……
被褥之上渐渐满满当当,坐在床榻旁侧方临渊面色却越来越黑。
他已经自食苦果,何苦再来这样羞辱他!
个接个侍女们足道七八句吉利话,才听得赵璴清泉般声音在旁侧响起,带着微微笑意:“好,你们侯爷面皮薄,莫再打趣他。”
周遭侍女们笑作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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