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年正月初,是女儿出生第九日。按照乡俗,这是隆重庆典,亲戚朋友都来。头天就把五官、袁腮找来,让他们帮助借桌椅板凳,茶壶茶碗,杯盘碟筷。粗略算下,男女宾客,将近五十人。东西两厢房,各摆两桌,招待男宾;母亲炕上摆桌,招待女宾。自己列出个菜谱,每桌八凉碟、八热盘,最后盆汤。袁腮看罢,笑道:兄弟,你这套不行。你请是群农民,个个都是麻袋肚子。这点东西,刚够填牙缝。你听,别弄这多样数,只管大块肉、大碗酒地往上招呼,庄户人赴宴,好就是这个。你弄得那精致,人筷子就没,没得吃,干候着?那可就丢大丑。承认袁腮说得有道理。让五官去集上,扛回五十斤猪肉,肥瘦参半。提回十只烧鸡,是那种又肥又大肉食鸡。自己去卖豆腐王环家定四十斤豆腐,让袁腮去买十棵大白菜,十斤粉条,二十斤白酒。王仁美娘家送来二百个鸡蛋。王人美爹也就是岳父,过来看备下东西,满意地说:贤婿,这就对!你们家向小气,被人嗤笑,这次你要改改门风,大方点,让他们个个捧着肚子回去,干大事人,就得有大气魄!
客人到将近半时,突然发现忘买烟。忙打发五官去供销社购买。陈鼻和王胆带着孩子进来。五官指指陈鼻手提礼物,喜道:不用买。
陈鼻近年来发财,成村子里有名万元户。他先是跑深圳,从那边趸来电子手表,卖给那些好赶时髦青年。后来又跑济南,从个烟厂熟人那里,以批发价趸来香烟,让王胆去集市上零售。
在集市上,看到过王胆卖烟情景。她胸前挂着个设计巧妙、合起为箱、展开为案卖烟器,里边摆着香烟。她身穿着件剪裁合体蓝花布小棉袄,身后背着个用棉斗蓬裹得只露着鼻眼胖大婴儿。不论是知道她人,还是不知道她人,都会对她投以关注目光。当地人都知道她是烟贩陈鼻妻子,是背后那个胖大婴儿母亲,外地人会以为:这个背着妹妹卖香烟小姑娘,真可怜,真好看。买她香烟人,基本上都是同情她人。
陈鼻穿着件硬邦邦猪皮夹克,里边套着件粗线高领毛衣。他脸色赤红,下巴刮得乌青,高大鼻子,深陷眼窝,灰眼珠,头发卷曲。
五官说:大款来。
什大款,陈鼻说,小商贩个!
袁腮道:塔瓦里希,中国话说得很好嘛
陈鼻扬扬手中纸包,道:拍死你!
是烟吧?袁腮道,客人们正嚷着要烟抽呢。
陈鼻将手中纸包投向袁腮。袁腮接住,揭开,露出四条“大鸡”牌香烟。
果然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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