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紧张。因为俺听爹说过:执刑日如果杀鸡不出血,后边事情就会不顺利。俺赶紧复刀,这下好,紫红鸡血哗哗地蹿出来。似个酣睡夜小男孩清晨起来撒尿。哗啦哗啦,咪呜咪呜。白毛公鸡血旺,淌满满黑碗,顺着碗沿往外流。好,爹,俺把软绵绵白公鸡扔在地上,说,杀完。
爹对俺招招手,脸上堆积着厚厚笑容,让俺跪在他面前。他将两只手都浸到鸡血里,好像要让它们喝饱似。俺想爹手上有嘴巴,会吸血。爹笑嘻嘻地说:
“好儿子,闭眼!”
让俺闭眼俺就闭眼。俺是个听话好孩子。俺用手抱住爹腿,用额头碰撞着他膝盖,嘴巴里自己钻出:咪呜咪呜……爹爹爹爹……
爹用膝盖夹夹俺头,说:
“好儿子,抬起头。”
俺抬起头,仰望着爹爹动人脸。俺是个听话好孩子。没有爹时俺听老婆话,有爹俺就听爹话。俺突然想起老婆,天多不见面,她到哪里去?咪呜咪呜……爹把两只血手往俺脸上抹起来。俺闻到股比猪血腥臭许多味儿。俺心里很不愿意被抹成个鸡血脸,但爹是有威严。不听话爹会把俺送到衙门里打屁股,五十,十五二十,二十大板就把俺屁股打得皮开肉绽。咪呜咪呜,爹手又往碗里蘸蘸,继续往俺脸上抹。他不但抹俺脸,连俺耳朵都抹。他在给俺抹血时候,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竟然把血弄到俺眼睛里去。俺感到眼睛阵疼痛,咪呜咪呜,眼前景物变得模模糊糊,蒙上层红雾。俺咪呜咪呜地叫唤着:爹,爹,你把俺眼睛弄瞎。俺用手掌擦着眼睛,喵喵地叫唤着。越擦越亮,越擦越亮,然后就突然地亮堂堂起来。不好呀不好,咪呜咪呜,通灵虎须显灵,咪呜咪呜,爹没有,在俺面前站着个黑豹子。它用两条后腿支撑着身体,两只前爪子伸到鸡血碗里,沾染得通红,血珠儿从那些黑毛上点点滴滴地流下来,看起来它前爪子仿佛受重伤。它将血爪子往自己生满粗茸毛脸上涂抹着,把张脸涂抹得红彤彤,变成朵鸡冠花。俺早就知道爹本相是只黑豹子,所以俺也没有大惊小怪。俺不愿意让虎须直显灵,显会儿灵也就够,但是这次显灵很绵缠,咪呜咪呜,怎着也恢复不到正常看法里。这有点儿烦人,但也没有办法。俺心中半是忧愁半是喜欢。忧愁是眼前见不到个人总是感到别扭,喜欢是毕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像俺样看到人本相。俺把眼光往四下里放,就看到那些在校场里站岗袁兵和洋兵,都是些大尾巴狼和秃尾巴狗,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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