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
小镜子里，第
次详细
解自己模样。十八岁上官金童满头金发，耳朵肥厚白嫩，眉毛是成熟小麦颜色，焦黄睫毛，把阴影倒映在湛蓝眼睛里。鼻子是高挺，嘴唇是粉红，皮肤上汗毛很重。其实从八姐身上早就猜到自己非同般相貌。悲哀地认识到，们亲生父亲，无论如何也不是上官寿喜，而是像人们背地里议论那样：们是那个瑞典籍牧师马洛亚私生子女，是两个不折不扣杂种。可怕自卑感啮咬着心灵。用墨汁染黑头发，涂黑脸。眼珠颜色没法改变，恨不得剜掉双眼，想起吞金z.sha故事，便从来弟首饰盒里，找枚沙月亮时代金戒指，抻着脖子吞下去。躺在炕上等死。八姐坐在炕角摸索着纺线。母亲去合作社里劳动归来，看到模样，自然大吃惊。以为她会因此而羞愧，但她脸上出现不是愧色，而是可怕愤怒，她抓着头发把拖起来，连续扇八个耳光，打得牙床出血，双耳轰鸣，眼睛里进火星。母亲说：“点也不假，你们亲爹是马牧师，这有什
？你给把脸洗净，把头洗净，你到大街上挺着胸膛说去：”爹是瑞典牧师马洛亚，是贵族后代，比你们这些土鳖高贵！“
母亲痛打时，八姐不动声色继续纺线，好像切都与她无关。
哭泣着，蹲在瓦盆前洗脸，墨汁很快把盆里水染黑。母亲站在身后，喋喋不休地骂着，但知道她骂已经不是。后来，她用水瓢舀着清水，哗哗地浇着头。她在后边，抽抽答答地哭起来。流水从下巴和鼻子上，股股注入瓦盆，由乌黑渐渐变得清明。母亲用手巾揩着头发说：“儿啊，当年，娘也是没有办法。但上天造你，就得硬起腰杆子来，你十八岁，是个男人啦，司马库千坏万坏，但到底是个好样男人，你要向他学！”
点头答应母亲。但马上想起吞金事儿。刚想向她坦白，上官来弟气喘吁吁地跑进家门。她已经成为区火柴厂女工，腰上系着印有大栏区星光火柴厂字样白围裙。她惊慌地对母亲说：“娘，他回来！”
母亲问：“谁？”
“哑巴。”大姐说。
母亲用毛巾擦着手，悲哀地望着枯槁大姐，说：“闺女，这大概就是命啊！”
哑巴孙不言用他奇特方式，“走”进家院子。几年不见，他也见老，戴得端端正正军帽下，露出斑白头发。他黄眼珠子更加阴沉，结实下腭，像片生锈犁铧。他上身穿着簇新黄布军装，紧紧系着风纪扣，胸前佩戴着大片金光闪闪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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